第一百零七章 爹,我想吃肉(1 / 2)

府城,紫金街,谢宅。

谢风正在花园的池塘边喂鱼,不远处立着两名美貌的婢女。

老管家神色匆匆地走来。

“公子,刚得到消息,平水镇那边开始全面清丈土地了!”

谢风抛撒着手中的鱼食,丝毫没有惊讶,只是露出了一副尽在掌握的自信笑容。

“无妨,让平水的人都撤回来吧,那边就让官府折腾去吧。”

“那可是十万亩地啊公子!”

老管家是谢家元老了,谢风说放弃平水镇的地,这让他感觉像是被剜掉了一块肉,十分心疼。

“平水镇他们做的太嚣张了,十万亩地,藏不住的。”

所谓隐田,说白了就是想尽办法多占少报,水崖草堑,尽出虚弓,古冢荒塍,悉从实税。

这隐田者移东就西,假此托彼,使数亩之家,出愈增而田愈窄。

谢风也很无奈,平水镇的田地,哪里是隐田,分明就是明抢。

这都是在他来绍兴府主事之前,谢家的其他人主持做下的事情。

他们买通了浙江上下,趁着天灾人祸,以贱价大肆收购平水镇的土地。

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们一边设立粥厂,一边逼迫饥民让田。

整个平水镇,除了稍有余财的人家,基本上田地都被以各种手段收购到了谢家的名下。

这是谢家在整个绍兴府最大的收入来源。

但这也是谢家最大的软肋。

以往朝廷不敢在土地的事情上动心思,可眼下不一样了,变天了!

谢风深知,弃车保帅,断尾求生的道理。

眼下他主持经营的商号也营收不菲,那些往日巧取豪夺的生意,得赶紧分割出去。

否则就会引火烧身。

“可这十万亩地,那可是摇钱树啊,公子如此轻弃,老爷知道了,恐怕会生气。”管家提醒道。

“谢家的命重要还是那十万亩地重要?”谢风有些生气道。

管家不敢再说,拱拱手,便退下了。

谢风没了心情,对手下那些掌柜有些不太放心,于是便起身,带着下人往城中挨个店面巡视去了。

绍兴知府衙门。

于颖正在向卢若腾汇报关于调查谢家放贷的事情。

这件事,他一直有查,但是一直抓不到对方的把柄。他们既无强买强卖,也无暴力催收,甚至还低息借贷,所以于颖一直无从下手。

但是他看的明白,每年他们催收的时候,都是秋收时节,而这时候,整个绍兴粮价就像是跳水般暴跌。

这其中蹊跷,于颖早就看的清楚。

可粮价跌了,在很多人眼里,那是好事啊,你总不能因为这个理由来拿人家治罪吧。

“刚刚班差来报,说城中来了很多外来的豪商,正在大肆低价卖粮,粮价一日三跌。”于颖皱眉说道。

“哦?可知这些豪商从何而来?”

“据说是从闽地而来。”

卢若腾不禁笑了起来,这闽地的商人沿海北上,跑到浙东来卖粮,这岂不是笑话?

“大都是谢家的人吧!”

“藩台明察秋毫。”

于颖自然知道这些人真实的身份,谢家这么干,也不是头一回了。

卢若腾提着毛笔,轻轻在奏疏上写下了落款,然后小心的吹干上面的墨迹。

于颖好奇卢若腾在写什么,偏着头张望着。

卢若腾合上奏疏,唤来了一名亲卫,将奏疏交给其,命其快马加鞭送往杭州呈给潞王。

“颖长,这粮价低迷一般持续多久?”

“回藩台,照往年的情形看,少则半月,多则一月,若是府衙存银充足,倒是可以收粮恢复粮价。只不过,这两年府库空虚,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

于颖的银库,贼进去了都得留下两滴同情的眼泪。

这两年,他大修水利道路,虽然民生得以改善,但是税收并未提振,反倒是耗尽了府库。

“无妨,颖长且看好戏便是。”卢若腾胸有成竹的笑道。

绍兴府没钱,可有人富可敌国啊。

此时,正在练剑的某人狠狠打了个喷嚏。

于颖见卢若腾一脸轻松,心中大定,心想这位布政使看来是有定海神针啊。

“大人,大人,有人去平水镇收粮了。”

二人正谈话,于颖派去监视谢家动向的探子跑了进来。

于颖重重叹息一声,这谢家的套路还真是屡试不爽啊。

“知道了,再探再报,把谢家给我盯紧了!”于颖挥挥手,无奈道。

卢若腾起身,在堂中伸展了一下身子,揉捏着有些酸疼的肩膀说道:“哎?对了,听说谢三宾对那秦淮名妓柳如是情有独钟,果真吗?”

正心里发愁的于颖一愣,没想到这位布政使还挺八卦。

“正是,谢三宾师从钱谦益,师徒二人俱是对那柳氏颇为喜爱。”于颖一边心里暗暗吐槽着卢若腾,一边为其解说道。

“那柳如是入了钱家,这谢三宾岂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卢若腾话没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于颖眼神古怪的看了卢若腾一眼,这位大人还真是和自己见过的高官不同。

“谢三宾妻子亡故后,便从未纳妾,其诗词之中,尽显对柳氏的思慕之情,若不说其他,也算是一个痴人了。”

于颖不禁叹息,谢三宾也是才华不浅,可惜就是人品不行,说不得那柳如是最终选择了他的老师钱谦益,也正是因为如此。

“哦?快说来听听!”卢若腾嗖的一下坐在了于颖身边的椅子上,满脸都是好奇。

“曾赐隋堤姓,犹怀汉苑眠。白门藏宿鸟,玄灞拂离筵。一曲春湖畔,双眉晓镜前。不愁秋色老,所感别经年。”

于颖念了一首谢三宾的诗,卢若腾听罢,也是一脸的惋惜。

“字里行间皆是情,不知此诗何名?”

“名曰《柳》。”

卢若腾不禁抚须轻笑,心中直叹这谢三宾果真是个情种。

可惜了,他现在见了柳如是,还得尊称一声:师娘。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自号塞翁先生。”卢若腾恍然大悟道:“塞翁失马,谢翁失柳,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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