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老刘不识得刘宗周这样的大儒,他的话,令蕺山先生脸色十分难看。
但是看着老刘头那满不在乎的眼神与轻蔑的笑容,刘宗周哑口无言。
去年,清军刚刚入关,衍圣公孔衍植便迫不及待的向虏酋呈上了《初进表文》,表示了自己愿意归降的心思。
“山河与日月交辉;国祚同乾坤共永”张国维在一旁缓缓开口悲凉地吟着那篇令大明蒙羞的表文。
“住嘴!”刘宗周愤怒地甩袖扭头道。
孔衍植的所作所为,给那些衍圣公的信徒们来了沉重一击,士林莫不以此为奇耻大辱,更不用说像刘宗周这样的大儒。
城上,士卒们像是找到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三三两两围坐在火盆前有说有笑的聊了起来。
之前沉闷的士卒们沉浸在这短暂的轻松欢快之中。
只有刘宗周的学生们一个个就像是吃了苍蝇一般,有几个人竟然还恶狠狠地对老刘头翻着白眼。
“先生,治大国如烹小鲜,火候大小也要看食物生熟,如今两都沦陷,二帝不存,您难道没有些许触动吗?”张国维看着眼前这位一向以“慎独”为座右铭的老先生,是既敬佩又无奈。
张国维还记得当初刘宗周反对发展火器时的坚决,如今火器成为攻城利器,事实证明,刘宗周的反对是不合时宜的。
刘宗周默然。
说触动那肯定是有的,但是说后悔,那倒是没有,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错,大明之败在内而不在外。
火器,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先生,吃的都发完了。”
“好,我们走吧。”
说罢,刘宗周便带着学生们准备离去。
张国维则是亲自相送。
“张总督留步吧。”刘宗周拒绝了张国维送他,在学生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朝着城下走去。
“先生慢走。”张国维俯身道。
回去的路上,行至永宁桥附近,心情不太好的刘宗周闻到了香喷喷的包子味,扭头看去,这才发现有家包子铺竟在连夜蒸包子。
给身边的学生使了个眼色,那学生便匆匆跑进了铺子。
铺面内,蒸汽弥漫,中年掌柜正一身短衫,从后院往外端着笼屉。
见有人进来,便说道:“小店打烊了,不好意思啊这位客官。”
“我就买两个包子,应该不麻烦吧?”那学生问道。
中年掌柜放下手中的笼屉,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是书生打扮,便点了点头,顺手拿起柜台上的油纸,装了几个包子麻溜地递给了刘宗周的学生。
“哎?掌柜的,您这怎么深夜蒸包子?”学生漫不经心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