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淓站在王府后花园的廊桥之上,看着雨打荷叶,听着池蛙啼鸣,心中的躁动慢慢平息。高启潜的投奔,让他有些愤怒,不论他的理由有多么义正言辞,但是手握重兵却对卢象升见死不救,这是难以饶恕的。若是按照秦军军法,必要将高启潜立斩。
李宝静静来到了朱常淓身边,回报高启潜已离去,朱常淓点点头,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原漕督路振飞是不是赋闲了?”
始皇帝在朱常淓的记忆中看到了路振飞的名字,之所以朱常淓记得他,是因为当初在“潞议”之时,路振飞给史可法去信说道:伦序当在福王,宜早定社稷主。
这件事当时传的沸沸扬扬,所以朱常淓也是知道的。所以后来他对路振飞有一些关注,知道在福王登基后,路振飞便被革职,马士英用诚意伯刘孔炤的亲信田仰接替了他的职位。
算起来,路振飞这会儿应该在某处赋闲。
“应是赋闲了,但不知身在何处,奴婢斗胆,此事或可问询马首辅。”李宝轻声道。
“不,你差人给张国维传话,就说路振飞此人可用,速寻其人,召入幕府。”朱常淓摇摇头,马士英他们现在正绞尽脑汁攫取权力,怎么可能再让旁人进入中枢,一旦让他知晓,路振飞恐有性命之忧。
“奴婢遵命,这就去办。”李宝行礼,急匆匆离去。这段时日,他可是四处奔走,片刻不得闲,两条腿都快跑断了。但是心中确实欢喜的,这说明潞王信任他,日后潞王登上宝座,自己也将飞黄腾达。
城外,方国安营,中军大帐中,方国安与侄子方元科正围在火盆前,烤着靴子。阴雨连绵,他二人刚刚巡视完各营,情况有些恶劣,如今粮饷不足,营帐残破,再加上清军逼近,士气几近崩溃了。
方国安满面愁容,本想纵兵打秋风的他,被侄子方元科拦住了。
“叔,张总督不是给咱们拨粮饷了吗,且安心等待便是。”方元科拨弄着火盆,举着湿透了的靴子,宽慰方国安道。
“你太年轻了,这些个文官,嘴上就没个准,忽悠起咱这些大老粗,那可是手拿把掐,他说给你粮饷,那是为了吊着你,就算是真给,也就是意思意思。”方国安嗤笑起来,这些年,他见过的哪个文官不是这样,嘴上说着给粮,实际上上下其手,克扣私藏,等到了自己手中,能有各麻袋就不错了。
方元科微微一叹,他知道叔叔说的是实情,可是如今这个时候,纵兵劫掠只会惹怒了潞王监国,如今潞王监国已经召义师勤王,不久便会有大军云集杭州,还是安稳一些好。
“我听说张总督是个好官”方元科怔怔看着跳动的火苗,呢喃道。
“娘的,吊着我们,等义师到了,是不是就不需要咱了?”方国安揣测道。
“不会的!叔叔莫要胡思乱想了,等雨停了,说不定粮食就送来了。方才也给弟兄们说了,且忍耐一时。”方元科急忙打住了方国安危险的想法,他生怕自己的叔叔冲动之下做出坏事来。
方国安听罢,只好坐回火盆前,默默烤起了靴子,营中如今已是一日一餐了,若是雨停了没有粮食,自己只能拔营去别处掠食,总不能让这一万兵散了吧。
叔侄二人心事重重的围着火盆发呆。
雨打营帐,声声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