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灏请来了霍彦君。
他和霍彦君虽然是父子,但是几乎从小就分离。
云灏长到这么大,见过霍彦君的次数一巴掌都能数出来。
他曾期盼父亲的教导和爱护,期盼能和父亲促膝长谈,可如今到底已是七尺男儿,不是那能满脸嬉笑着扑进父亲怀中撒娇讨巧的年岁了。
云灏对霍彦君,客气也敬重,却始终如似中间隔了一层纱一样,亲近不起来。
霍彦君又何尝不是这样?
名为父子,但实则他们终究是不熟悉的。
霍彦君进到书房之后,瞧了一眼云灏有些微白的脸色,捏在手中的羽扇不太能摇的起来,顿了好一会儿,才说:“身子还没恢复好,怎么就到这书房来忙碌了?”
“我已经好了许多了。”
云灏微笑着说着,伸手向一旁圈椅:“父亲请坐。”
“好。”
霍彦君颔首,坐到了那椅子里,他依旧还是京安山上那副素衣打扮,像是个闲居山野的雅士不小心乱入了红尘。
他的朴素,和这郡王府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格格不入。
云灏的目光不露痕迹地从霍彦君身上流转而过,心中暗想,其实他的样貌,多像了父亲一些吧。
他离开书案边,到霍彦君身侧那张椅上坐下。
凌元朗带人进来奉了茶,便引着里头伺候的书吏以及仆人全都退到了院外去。
霍彦君睿智的眼眸之中有波光轻轻起伏:“有事?”
“是有一些陈年旧事,很好奇,所以请父亲前来闲聊一二。”
霍彦君淡淡地笑了起来,“你是想问姚钟海吧?”
云灏微顿之后,坦然道:“……父亲睿智,什么都瞒不过你。”
“也并不难猜到。”
霍彦君轻轻地叹了口气,“如今公主被人群起而攻之,只有姚相作壁上观,她若想要翻身,必定会把主意动到姚相身上去,可是姚相这个人……恐怕不能成为公主的盟友。”
“让我想想,理一理……”
霍彦君轻轻地摇着羽扇,思忖了良久才缓缓开口:“你可知道当初太子被废之事?”
“知道。”云灏点头,“说是不敬陛下,且在东宫狎戏伶人,并施厌胜之术诅咒陛下德行有亏,被女皇惩处了东宫满门。”
“当时二皇伯与太子交情深厚,因为此事被牵连圈禁,没过两年也病故了。”
霍彦君说:“你可知太子有钟情的女子,并且爱若至宝?他甚至以正妃之礼迎娶那女子入东宫?他又怎么可能狎戏伶人?”
“你听到的这番说辞,不过是讲给天下人听的罢了。”
云灏顿住。
他在京中多年,又在朝中多年,许多的皇族秘辛,他也明里暗里有所耳闻。
他自然明白当初太子之事,世人皆知的不过是想让世人知道的真相。
只是——
云灏问:“太子之事,与姚相有何关系?”
“太子当年礼贤下士,提拔过不少人的。”霍彦君望着不远处雕花窗外露出的半边天空,“姚钟海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