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一手举起了树枝,一手举起了还没串好的肉,先是讲了两句话,见艾萨克没有听懂,才又刻意的放慢了语调,一个词一个词发音拖沓的又讲了一遍。
艾萨克呆呆看着它三秒,直到鱼人用更慢的语调又重复了一遍才意识到它在教自己讲话。
艾萨克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小声跟着重复了遍。
也许是落难的经历提高了鱼人情绪的阙值,小灰比剑鼻子鱼人要耐心,它慢慢教他讲话,直到艾萨克发音不再出错才拿着树枝慢吞吞在地上写字。
自此艾萨克开始继续他中断的课程,他很少再尝到鱼人情绪中的焦灼和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与剑鼻子鱼人相似的冰冷感,只是偶尔,偶尔在艾萨克一遍又一遍把那堆鬼画符一般的玩意再一次搞混时,鱼人会沉默下去,它不训斥艾萨克,也不揍他,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看。
每逢这时面皮子薄的艾萨克就又感到恐惧和莫名的羞愧难当。
他从不知道鱼人每逢想要对他生气,就总是忍不住回忆起他们还流落在海上缺少食物时的经历——
——可爱的星期五小灰不仅想溺死他,还不止一次的想要把他撕成两半吞到肚子里。
艾萨克应该感谢他面前的鱼人既不是和种族歧视者也不是那些阴暗狡猾之辈,也正是因为这点对于自己船上的一员—即使是个人类,寥寥无几的正直感,让鱼人直到现在还在唾弃自己曾经的想法。
……而且他杀了纳尔
鱼人想。
在派上更多的用处之前就这么轻易死去也未免显得不值,就算是死后重生……也不是没可能会发生更多的意外……
鱼人用第二个想法强调了第一个,所以便理所应当的更为容忍自己对艾萨克升起的负罪感。
……
……
鱼人每逢清晨会消失,直到当天下午才回带着猎物回来。
艾萨克经过一两次的恐慌过后强迫自己习惯这一点,他觉得自己心理上出现了问题,却没办法克服。
在鱼人在时,艾萨克更加迫切的和鱼人叽里呱啦讲话,他十分感激鱼人不会打断他,只会沉默的听他讲,然后再一点点纠正他的发音。
艾萨克发觉自己其实是个笨蛋是在他学着鱼人的模样想做一个石碗时,不小心让小半根磨利的野兽尖牙把自己手指头削了下来。
他捏着自己的半根食指崩溃的叫着我操。
鱼人在旁边面无表情瞅着他看,然后在他嗓门越来越大,惨叫越来越凄惨时,用字正腔圆的汉语对他说:
“操你大爷,滚。”
对于一个普遍自信的男人来说接受自己其实是个平平无奇的智障不亚于自己老婆给自己带了绿帽子更难受。
艾萨克还不是个男人,这对他的打击勉强小了那么一点。
当晚艾萨克难过又愤怒的绝食了一顿。
第二天他的断指长好了,所以他很不服气的想要再次挑战这个事实。
鱼人觉得他不仅更话痨也更烦人了。所以也开始忍不住偶尔照着他踹上那么几脚。
它白天消失的时间更长了,到最后往往只有夜晚才会回来。
艾萨克一直没有排泄,即使习惯性的咽下东西,艾萨克也逐渐感觉不到饥饱。
比起他刻意的遮遮掩掩,鱼人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他一而再再而三试图自我欺骗的愚蠢谎言。
某天夜晚,鱼人拖回一根巨大的木头当做篝火的木柴。
自此,它再没有带食物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