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自陷吐蕃以来,民众皆苦不堪言,每日劳作耕种所得,七八成被吐蕃人掳去,我等汉民衣不裹体、食不果腹。吐蕃又视我等为奴,任意宰割,甚而随意捕杀。这等日子,当真是活腻了。。。。。。”
李明达赶紧一把扯住刘玄进,沉声道:“老哥哥,快莫再提,快莫再提啊,小心墙壁有耳!”
刘玄进“哼”了一声:“可惜我年事已高,再放到三十年前,必操刀杀敌,卫我国土家园,才显我安西屯兵本色。志儿,这才是唐军的气概,你如今却做那蕃军,可恨,实在可恨之极,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刘明志脸色尴尬,只杵在一旁并不言语。这时,院外声音响起:“老哥哥,是明儿回家啦?”
一听便知,这是刘玄进当年还是南城屯兵时的上官与好友,分别是蔡明义、白苏毕梨,在他们的后面,杨三娘等人也跟着,原来在刘明志回家的途中,早已被人瞧见,他们都闻讯赶来,想从刘明志这里打听自己孩儿的消息。(注:公元1928年于该城出土文物残片,李明达、蔡明义、白苏毕梨、杨三娘四人的名字赫然在列!说明他们四人在历史上是真实存在的,除杨三娘外,其余三人应皆是相识屯军,从残片内容来看,蔡明义为边使小官,在这里,将此三人升华为铁骨铮铮驻屯老兵,以表达对安西唐军的敬意!!!另外,残片记载四人的时间为大历十五年,即刘明志回家时的二十八年前,因此,推断他们的年龄现在应该在五六十岁
“参见边使大人!”刘玄进与李明达皆拱手道。
“莫要见外,再说我早已不是边使。”蔡明义罢罢手,然后与白苏毕梨一一寻问,问到花泉堡一战大胜时,蔡明义恍然大悟道:“我见这两日吐蕃人四处抓丁充军,多半是战殁、被俘过多的缘故,此战打得好!好啊,真乃虎父无犬子,守捉使有这般出息,不愧是守护一方的大都护后人啊!”
这时白苏毕梨忧虑道:“眼下吐蕃有如巨龙,无法撼动,郭守捉孤军在外,势单力薄、居无定所、缺衣少粮,怕只怕扛不了多久啊。”
“此亦是某所虑之事也!”蔡明义也是一叹,他突然警惕的道:“方才我等所谈,出门即忘,切不可传入他人之耳,否则将招来杀身之祸!明志,汝是蕃军,若是告官,想想你的爹娘妻儿,会不会有好下场!想想自己身上流着的是不是唐人的血。”
刘明志“扑通”一声悔过道:“孩儿知错了,悔不该当日做出如此行径。爹娘叔伯,不孝子这便告辞,前去营救杨镇将,哪怕刀斧加身,至少能洗涮往日罪过!”
白苏毕梨一把拉住就要往外冲的刘明志:“侄儿,莫要鲁莽,你这一去于事无补,还会连累父母妻儿。”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仰着脖子的刘明志嚷道:“那如何是好,三天之后,蕃军抓捕壮丁即行开拔,一旦侄儿从军,便再无机会。”
“我等老矣,若是当年,就凭城内我等这班屯军,只要故去的守捉使振臂一呼,哪怕是敌军上万也敢冲阵。”蔡明义眼光迷离,似乎又想起了二三十年前,南城以千余兵马在州内纵横,屡次杀得进犯的吐蕃人仰马翻后凯旋的壮事。
刘玄进不服老的道:“别看我已五十有三,但有横刀在手还敢上山杀虎!一年多来,过得人不像人鬼不似鬼,这等日子早已受够,边使,有何高见?”
李明与白苏毕梨也附和道:“边使,我等但听吩咐!”
“众兄弟,廉颇老矣!”蔡明义看着眼中燃烧着熊熊火光的刘玄进三人,又看看刘明志,然后才郑重其事的道:“成大事者不瞻前顾后!城内老屯军们,皆与众兄弟们一般无二,但子侄辈的新屯军要么战殁,要么逃散,要么被蕃军征用,城内已所剩无几,以我等之力与吐蕃战,有如蚍蜉撼树,因此,需谋定而后动!以蔡某看,此番蛮子四处抓捕壮丁,可为利用,有请几位老哥哥在城内走一番,联络下可信赖的老屯军们,至于蔡某,趁外出砍柴薪的机会出城,去趟花泉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