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有些古怪,船夫还想出言安慰自己。但还没等他开口,便又被船底下连续两声打断。
接着,浑浊的水下三具浮尸升起,成三角之势,将船身就此围住。
这还不止,当船被逼停之后,四周又不断有水泡冒出。转瞬间,眼前的江水已经被那一块块浮肿的烂肉所取代。
“客……客官,这。”
要说的话堵在了喉咙里,船家便是自认也算见多识广,但也被眼下这场景骇的不轻。
“嘿,料想这满江的尸首,也想上这小舟吧。”
感叹了一声,道人忽而越过艄公来到船头,而后盘坐,又不知从哪掏出本经文诵读了起来。
尔时,救苦天尊:
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
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我本太无中,拔领无边际……
诵读声抑扬顿挫,俄而,周遭那股阴冷诡异的氛围开始退散,又见一道道清灵之光自道人身上升起,落到那一具具浮尸之上。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神采奕奕的道人已露疲态,那声音才慢慢平息。
随后,在艄公震惊的眼神之中,那一具具浮尸开始往下沉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浮尸之上,似乎还隐约有光影轮廓在向着那道人行礼。
“客官,原来是为道家的高功。”
敬仰的望了一眼,艄公又试探着问道:“此番,这江中的冤死之人是不是尽数被您超度了?”
“没有。”平静的答了一句,道人忽而目光一转,望向自己前方。
心下一惊,艄公还以为是不是自己船上爬上了什么东西,连忙往四周查看。
但扫了一圈,这里明明只有自己与这道人啊,那他再看什么?
心下奇怪,艄公忽而一笑,“客官,您还没有超度的,应该不是我吧?”
说完,他又想观察许清的颜色,很不巧,这次对方没笑。
心中生出慌乱,艄公还想张口,恰时,许清张嘴一声大喝:“还不醒来?”
如雷鸣的声音瞬时遁入双耳,艄公五官之中立时有黑气冒出,却是再也骗不了自己。
他想起了,他全都想起来了,想起半月前的那个阴雨天,想起那把刺进自己胸膛的钢刀,还有那刺耳的嘲笑。
眼中唯有悲呛,艄公哽咽着声音,又问道:“那客人你来时,可在这四里地外见到陈家村,我半月未归,也不知家中如何了。”
“陈家村。”闭了下眼,许清还是如实道:“那里遭了匪灾,我来晚了一步。”
“这……这样啊。”连身体都颤抖了起来,艄公突然又露出笑容,“也……也好,这样的乱世,合该都就此离去。”
话毕,艄公忽而化作光华消散,那手上的竹竿啪的一声,就砸在了许清脚下。
江上雾里,一时没了声响,只有一叶孤舟顺着江水,摇摇晃晃的向前而去。
逐渐的,也没了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