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近来你母亲一直在念叨：娘家人都没见过老三。正好，你收拾一下，后天，跟随你母亲回拜日国住一段时间吧。”

“遵命。”老三说话总是不急不缓。

“秦岚。”

“在！”正在走神的秦岚赶紧回应。

“都派出去了，你也出去吧。明天一早去菜园找张老伯，正好他要外出，你就跟着他去外面历练一阵子吧。”

要离开这里了。这里有一个对他不管不顾的父亲，有一个容不得他半点的养母，有一个对他不理不睬的长兄，有个一个对他盘剥克扣、欺压嘲弄的老二，有一群狗眼看人的奴才。唯一让他感到温暖的老三也要离开了。

这里已经没有让他留恋的事物，他也一直盼着要离开，可他从未走出过秦王府的大门。

当真要离开时才发觉他对外面一无所知，他不懂得出去该怎样应对。

外面的人都像秦卫家一样坏吗？秦岚心想，他的脑子很乱。

他没有立即回应秦王，让秦王不悦：“秦岚，听到没有？”

秦岚一个激灵，慌乱地回应：“遵命。父亲。”

事情安排妥当，秦王遣散众人。秦岚跟着走了出去。

回到住处，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想到明天就要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秦岚决定把该带上的都带上。

收拾完才发现，他只有三套换洗的衣服，还有平日积攒的一点点碎金子。

连一件防身的东西都没有。秦岚一直很羡慕卫国有一件防身软甲，听说是一个得道成仙的修炼者送给秦王的宝贝。

他听说那件软甲像纸一样薄，像绸缎一样柔软，但比五寸厚的铜板还要坚固。平常刀枪根本就砍不动。

秦岚一直梦想着有这样一件防身的法宝，他还想要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老三那把不错，可惜他只有一把，秦岚心想。

明天要出门，秦岚决定早睡，可他怎样也睡不着，脑子里想得都是张老伯。

张老伯是秦王府的一个下人，负责管理秦王的菜园子。

以前秦岚弱小，经常饱一顿饿一顿，饿得不行的时候就会想办法找东西吃。

一开始他会溜进厨房找东西吃，但很快就被厨子察觉，之后厨房里能吃的东西全部被锁起来。

有一天被饿得实在没了办法，他才想到去菜园子偷菜生吃。

那天天黑后他摸到菜园子，刚要拔菜就听到一声呵斥：“干什么的！”

接着就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抓住脖子。当时秦岚脑中一片空白，等他清醒之后已经坐在张老伯的屋里。

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盘腊肠、一盘凉菜和两个馒头。

饿急了就不顾上别的。秦岚立即抓起馒头往嘴里塞，边塞边看坐在对面的张老伯。

张老伯笑着看他，只是让他慢点吃。

他只用三口就塞进去一个馒头，等咽下去后才开始吃菜。

等他吃完，张老伯笑着说：“以后饿肚子了就来。”

那天秦岚哭了，那是他自记事以来第一次哭。

之后半年，秦岚有事没事就会去菜园子，帮着张老伯做一些杂事。

半年后一天，菜园子门口突然多了两个守卫。秦岚要进去却被拦住，守卫告诉他张老伯病了，其他话一概不说。

接下来秦岚每天都去菜园子，直到十天后守卫撤走他才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张老伯，瞬间秦岚就像被施了定身术，浑身僵硬得一动都不能动，但他的心脏却跳得很快，顶得他的胸腔难受。

那天张老伯在屋里坐着，模样憔悴，看着浑身无力，他的眼神越过秦岚看着门外。

张老伯的眼神里没有往日里的慈爱，也没有秦岚突然闯入的恼怒。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情感，但又能察觉出一道凶狠。

秦岚见过无数次凶狠的眼神，对他最凶狠的要数秦卫家。

秦卫家的眼神凶狠，但秦岚知道那是他强装出来的凶狠。可张老伯的眼神却像无数只手扯住秦岚的身体，让他想动却无法挣脱。

难道这就是老三说得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其实秦岚知道这和鬼压床一样，只要喊叫出声就能摆脱。他试着喊叫，声音却卡在喉咙里，怎样用力都不能出声。

秦岚不记得当时是怎样离开的，他只记得害怕，害怕得不敢再进入菜园子。

不知道想了多久他才睡着，天刚一亮就醒来。秦岚头蒙蒙地起床，简单吃了早饭，就背上包袱走去菜园。

似乎有什么东西拖住秦岚，让他走得很慢。好不容易走到菜园子，却没力气抬手推开园门。

“大门口有个拉货的大车，去车旁等着。”张老伯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突然听到张老伯冷冰冰的的声音，与上次一样的恐惧立即从骨髓里冒了出来，瞬间就抵达他的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秦岚不能开口回话，也不敢在园门口犹豫，赶紧掉头跑向大门外。

大门外停着一辆拉货的大车，已经卸过货了，现在是空车，两匹拉车的马也卸了鞍，在一旁休息。

赶车的车把式正蹲在车边抽烟，见到秦岚跑出来立即站了起来。

秦岚站在车前，忍不住地开始打颤。

车把式赶紧从腰带上扯下酒葫芦递给秦岚。“大热天的，咋打摆子呢。赶紧喝一口，能让你热乎起来。”

现在秦岚的大脑无法思考，他本能地接过葫芦就往嘴里灌。

他从未喝过酒，第一次喝就是车把式自制的烧酒，还是猛灌进去。

酒一进肚子，一股热浪立即涌上来，直冲进大脑，他的意识立即被热浪烧断，突然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大车上，身下铺着一层干草。

大车不急不缓地往前走着，很颠簸。秦岚坐起来，肩膀一阵酸痛，头更痛。

他看到大车后面跟着一辆马车，隔着车棚看不到里面是谁。但他想起来了，里面应该是张老伯。

他回头看向坐在车辕上赶车的车把式，问道：“大叔，咱们这是去哪？”

车把式头也不回地回道：“瓦当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