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棠！”陈卫国看着李棠身上插满了管子，他刚想推开门跑进去就被拦住了：“现在正在抢救，请不要进来。”

陈卫国跪在外面哭了起来。

接电话的男人走到陈卫国旁边，小心翼翼地拍了拍陈卫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陈卫国抬眼看了一眼男人，他原本怒火中梢，但此刻也全没了力气。

某种程度上来讲，他甚至感谢这个人没有肇事逃跑，而是第一时间把她送到了医院。

“准备除颤”

“病人有心跳了！”

病房内医生正在紧急抢救，陈卫国站在外面焦急地等待。

“病人暂时恢复生命体征了，但是还是要特别注意，创伤很重，今晚非常关键。”医生走出来和陈卫国说：“病人家属可以进去了，如果病人醒了也要保持冷静，不要让病人情绪激动。”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谢谢，谢谢。”陈卫国使劲握着医生的手道谢。

陈墨班主任的电话已经去了好几个，但陈卫国迟迟都没有接听，陈墨已经感觉到爸爸妈妈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儿，她焦灼地等待爸爸能接听电话。

“墨墨，对不起啊，爸爸把你忘了。”陈卫国好不容易接起了电话：“墨墨，你把手机给班主任可以吗？”

“刘老师抱歉，小墨的妈妈路上出了车祸，能不能麻烦您把小墨送到医院来，我实在是脱不开身了。”陈卫国和李棠的父母都走得早，他也没有其他亲朋好友可以帮忙。

“好的好的，您放心，我这就带她过去。”班主任立刻准备带陈墨走。

“那个老师，麻烦您先别告诉陈墨。”陈卫国勉强地和老师说着。

“老师，我爸爸妈妈出事了是吗？”陈墨像等待判决一样站在老师面前。

班主任摸了摸陈墨的头：“没事的，你爸刚才说出了点小情况，我现在带你过去，好吗？”

“嗯嗯，谢谢老师。”陈墨坚强地点了点头，但她的心里充满了不安。

由于晚上光线暗，这条路上的路灯一直没有修好，几天前刚下过雪，道路上的冰雪还没有完全划开，刘老师骑车的速度很慢。

陈墨看到前面不远处围着很多人，有一辆车停在那里，还有映照在冰雪上格外显眼的一摊血迹以及不远处一个很亮的灯。

那是妈妈的电动车！陈墨心里咯噔一声，她立刻回头盯着地上的一滩血，刚才经过那附近她似乎听到有人说：“哎呀，这地太滑了，而且没有路灯，啥车根本来不及”

陈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是妈妈，她心里已经紧张到不行。

果然老师把她带到了医院，她已经猜的差不多了，她慌张地跑到陈卫国身边，陈卫国还没来得及安慰陈墨，陈墨就已经哭了。

“小墨，你听爸爸说，等会儿进去不能哭，妈妈已经没事了。”陈卫国安慰陈墨：“陈墨是个坚强的大人了，好不好？”

“嗯嗯，好。”沉默抽泣着，她有些自责刚才一直在心里责怪妈妈没有按时来开家长会，她小心翼翼地走进去，但是看着妈妈因为受伤肿胀的脸，她心里顿时心疼地不行，还是哗哗地落下了眼泪。

但是她答应过爸爸不能哭，她只能强忍着不发出声音。一旁的陈卫国更是在偷偷抹眼泪，父女俩坐在床边守护着李棠，李棠逐渐醒了过来。

声音很小：“墨墨老陈”

陈卫国和陈墨双双起身看着李棠。

“妈妈”陈墨握住妈妈的手，陈卫国轻拍着李棠：“没事了，都没事了。”

李棠眨眨眼，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不哭”

陈墨点点头，陈卫国忙去叫医生，李棠叫住他：“老陈等”

“老陈听我说，照顾好墨墨，也照顾好自己”李棠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陈卫国带着哭腔：“说什么呢，你能好的。”

“陈墨，我去叫医生，你陪陪妈妈。”陈卫国带着欣喜和担忧出去。

“妈，妈！”陈卫国在走廊里就听到了陈墨的呼喊声，陈墨慌了神，李棠刚才说了几句话，心电图机显示屏突然变成，医生护士慌忙赶去抢救，陈卫国和陈墨绝望地站在一旁。

“意识很弱！”

“准备电击！”

“还有微弱呼吸！”

“病人有大出血的迹象，立刻通知血库和家属要立刻输血！”

一名护士跑出来：“病人家属”

陈卫国和陈墨立刻站起来：“我们是。”

“现在病人出现大出血的情况，要立即止血，病人是什么血型？”护士即刻问道。

“b型血，我们都是b型血！”陈卫国立刻回答：“我太太她怎么样了？”

“情况不容乐观，我们立刻通知血库，医院现在没有足够的血量，你做好准备，因为情况十分危急。”护士赶紧拿给陈卫国一张同意书。

陈卫国看了一眼差点昏过去，陈墨扶着他：“爸爸！”

陈卫国瘫坐在地上，他不知道该不该签，他害怕他会永远的失去陈墨的妈妈。

“爸，签吧！”陈墨蹲下满是哭腔。

“陈卫国”陈卫国艰难地签下了字。

“陈卫国，现在需要输血，你先跟我们来。”一名护士来带走陈卫国。

“爸爸！”陈墨不舍地松开手：“爸爸，没事的，妈妈会没事的。”

陈卫国愣愣地点点头，他坐在输液室，心里充满了过去的回忆。

小棠你可一定要撑住，你才38岁，我们还要过一辈子的

陈墨呆呆地坐在手术室外面，她什么都不敢多想，只能一遍遍回想刚才妈妈和她说的话。

“快！继续！”

“病人现在意识几乎丧失了！”

“病人瞳孔开始散了！”

“没救了，瞳孔完全散了”

抢救室灯灭了，一个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沉默了两秒，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

“妈！”李棠的遗体被推出来，陈墨扑倒在李棠身上，她的眼泪簌簌地流下来，12岁的陈墨从此再也没有了妈妈，她只顾悲痛，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爸爸因为接受不了打击直接晕了过去。

“陈先生！”一名护士立刻叫人把陈卫国抬走。

“爸！”陈墨回头看见晕厥的爸爸连忙跑过去，她刚失去了妈妈，不能再丢了爸爸。

她全程陪护陈卫国，直到陈卫国醒来。

“小墨”陈卫国缓缓睁开眼睛：“我是做了一个梦吗？”

陈墨手上拿着医院开具的死亡证明久久没有松开。

她当然知道爸爸有多爱妈妈，陈卫国虽然不是什么特别有本事的男人，但是他对李棠和陈墨都非常疼爱，是非常幸福的一家三口，也正因如此，她和爸爸才会格外痛苦。

陈墨紧握双拳，她回想起妈妈临终前对她说的话：“爸爸，那不是梦。”

陈卫国闭上眼睛，眼泪从他眼角滑下：“是我对不住小棠。”

陈墨和陈卫国都沉默了。

陈卫国和李棠是经人介绍才在一起的，但是陈卫国始终忘不了他们那个年代的时候，李棠就是个女中豪杰，热心肠、善良又洒脱，在他心里，李棠是个满身闪光点的女人。

他年轻那会儿跟了个项目，结果老板迟迟不给结账，后来居然还跑路了。陈卫国原本都想吃了哑巴亏了，但是李棠不服，硬是拉着陈卫国跟了那老板跑了好几个城市追上了他。

9年代，交通和通信并不发达，李棠就四处打听，和陈卫国一路坐绿皮火车和客车，就么找到了那个老板。他看着李棠和陈卫国一身灰尘，李棠因为手脚麻利，鞋子上都破了几道口子，但仍然气势汹汹地对着他，那男人见状是又怕又汗颜：“算了算了，看你们也不容易，我给你们钱。”

而且那无赖是真恶心，不仅原本4块钱被压缩到3块钱，嘴上还调戏李棠：“你是个女中豪杰，但你身后的那个男人可真是不行啊，跟着他能有什么好啊，要不跟我吧？”

陈卫国一听瞬间恼了，拿起一块砖头就冲那男的头上去:“哎呦喂，杀人了杀人了！”那男人本就是个无赖，瞬间就开始演起来。

陈卫国看见周围有人听到，他一时慌了神，李棠见状立刻大喊。

“老陈，快跑！”

两个人拔腿就跑，那个无赖老板也没有追上来，两个人大口的喘着气互相看着对方哈哈大笑。

陈卫国边回忆边落泪，他艰难地坐起身来，他想再去看看李棠。

“爸，你现在要先休息。”陈墨眼泪婆娑地哀求爸爸。

“我再去看她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