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弱的女孩依然撑着伞,可鲜红的伞面早已消失不见。
伞柄上只剩下一排伞骨,伞骨上透出森然的光。其排列的样式也很不正常,根本不像是伞架,更像是一套排列成行的胸骨和肋骨。
原本穿着灰色运动套装的南蓁蓁,现在却是凤冠霞帔,披着一身血红的嫁衣,就像是一个即将出阁的新娘。
可身上却一点没有喜气洋洋,反倒像是出嫁时骤逢变故,亲事没有完成,新娘克死他乡。
如今一缕香魂返回故乡,留守于生于斯长于斯的阁楼中。
周围的场景似乎也证实了这点。尽管房中的家具非常考究,但却难掩其中的破败之感。
梳妆台上的铜镜有了绿痕,红漆衣柜的表面早就斑驳不堪,六柱架子床蛛网密布,上面的帷幔满是虫洞与灰尘……
身披血色嫁衣的南蓁蓁,笑靥若春桃,腮泛嫣红,眼神中却满是忧伤。
“你究竟是人是鬼?”中年女人发出了尖利的嘶吼。
南蓁蓁就像是一具蜡像,身体僵立在原地,哪怕是头发丝也没有动一下。
中年女人感觉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还是由于紧张出现了幻觉。
她总感觉对面女孩身上的嫁衣颜色似乎变得更深了几分。
嫁衣就像是活的一样,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下一刻,就会有鲜血从中流出。
中年女人突然觉得有点虚弱,脚下一软,单膝跪在地上。
视野变得模糊,手脚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原本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室内光影,一下子失去了颜色。
眼前的一幕就像是一部黑白老电影中的情景。
南蓁蓁心中的震撼绝不比中年女人小。
在打开伞之后,一切就不是她能够控制的。伞面突然滑下挂在了身上,而她却连一个手指都动不了,只能任由这一切发生。
原本伞面上凌乱的花纹,在披上身体的那一刹那,迅速拼接起来,变得清晰而完整。
一圈祥云文中有着各式图案,大红的喜字,锦绣的鸳鸯,呈祥的龙凤,还绣着牡丹、蝙蝠、石榴、宝相……
那是嫁衣主人多少年来一针一线缝上去的,每一针都饱含着深情和期待。
南蓁蓁眼睁睁看着中年女人撞上了窗,又跌倒在地。人情慌乱无比,身体变得瑟瑟发抖,好像是被什么吓的魂不附体。
她转身之后,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这应该不是被吓的,更像是在不停的失血。
一阵暖意涌来,嫁衣变得更厚实了些,把她裹得更紧了。
一种踏实的安全感和舒适感,将南蓁蓁紧紧裹住,让她觉得自己是在被保护的。
可中年女人的迟钝的反应和愈发虚弱身的体状况,却让她看越觉得有问题。
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性。努力感受着包裹在身上的嫁衣,的确有一种温热的感觉。
再看向中年女人那像是失血过多的脸色,终于想明白了一切,一股巨大的恶心感突然涌上心头。
眼看着中年女人连单膝半跪都做不到了,无力的扑倒在地上。
可是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她原本还算饱满的躯体,变得越来越干瘪,皮肤上出现了褶皱,肌肉失去了弹性,最后变成了一具枯瘦的干尸。
一片寂静中,身上的嫁衣无风自动,缓缓飘起,最终覆盖住了伞骨,又恢复成了原本的伞面。只是颜色又深了一分。
南蓁蓁恢复了知觉,身体又能动了。她第一时间奋力将伞掷向的半空,想把它远远的抛开。
红伞一离开她的手,又隐没于虚空中。
但南蓁蓁知道,伞就在那儿,静静的陪在她身边。只要她一伸手就能握住,随时都能将它从虚空中拔出来。
她现在还活着,但她宁可刚才死掉的是自己。被如此诡异的红伞盯着,还不如早点死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