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多拉斯海。”乔拉·莫尔蒙爵士说着拿着佩剑，停在她身旁，两人一同站在港口一艘小穿的停泊处。

平静的海洋在他们眼前延展开来，平坦辽阔直至极目尽头。从此以往，丘陵山峦不再，连树林、城市和道路也没了踪影，曾经的记忆不在。

“好蓝呀。”她说。

“这里确实像极了天空，”乔拉爵士同意，“这让我想起了齐奥布拖斯（1花开时的景象，满山遍野都是暗红的花，活像一片血海。等旱季一到，整个世界又变成青铜色。这还只是赫拉纳草的颜色，孩子，不包括其他几百种草，有的黄得像柠檬，有的暗得如靛紫，还有蓝色和橙色的，以及彩虹色斑的草。在索漠大陆的彼方阴影之地，据说还有一片鬼草海，那草长得比安坐马上的人还高，茎秆白得像白璃。这种草会杀死其余的草，然后在暗处藉由被诅咒的灵魂发光。萨克斯人认为有朝一日鬼草会占据全世界，到那时，一切的生命便将结束。”

尤利娅听了不禁颤抖。“别说了，”她说，“这里好漂亮，我不想谈跟死亡有关的事。”

“如您所愿，公主。”乔拉爵士恭敬地说。

她听见响动，便回头看去。

卓戈的军队已经追来。

这是个完美的好日子，一只猎鹰高高在上，盘旋于深蓝天际。碧波微荡，随着阵阵徐风轻叹，朝她的脸送来丝丝暖意，尤利娅只觉心情平静祥和。她绝不让让人破坏自己的好兴致。

她告诉乔拉爵士：“我们走吧，乘船去索漠大陆。”

骑士微微一笑。

乔拉爵士算不上俊美，生着公牛般的脖子和肩膀，手臂和胸膛上长满粗厚的黑毛，头上反而寸草不生。但他的微笑总能让尤利娅宽心。

“是，尤利娅·赫·奥多利安大人。”

“不是，尤利娅·赫·奥多利安，是尤利娅。”说完她走到船边，亲手扬起船帆。

海浪翻涌，礁石凶暗，但尤利娅毫不畏惧。

起初一切都还算平常，前天夜里，卓戈在婚礼上和手下战士与血盟卫们喝酒赛马，观赏女人跳舞，男人拼杀。

而是新娘的尤利娅却独自用餐。

当伊利里欧在晚宴上献出一枚巨蛋时，尤利娅只见一抹红光，映在巨蛋上。

刹那间她眼前闪过千万血红火星，她眨眨眼，却又都不见了。

她把掌心贴在那颗黑蛋上，手指轻柔地覆着蛋壳的曲线。石头暖烘烘的，甚至有点热。“阳光，”尤利娅低语，“一定是火把它们晒热了。”

叶夏曾告诉她，这个大陆最后的一条龙大约死于一个半世纪以前，当时是伊耿三世统治时期，他因而也被人称为“龙祸”。

对尤利娅而言，这似乎不是那么遥远的事。

“到处都一样？”她失望地说，“连东方也是？”

“当末日降临极寒之地和永夏之地时，魔法也随之在西方绝迹，魔咒加持的宝剑、预测天气的风雨歌师以及巨龙统统都无法挽回。”叶夏长叹一口气：“所以魔法师才变得如此稀缺。不过又听说潮赢汕的情形不同，据说蝎尾狮仍旧出没于盐海列岛，蛇蜥也依然盘据夷地丛林。据说呤咒师、男巫和云空法师公然活跃于哪里，缚影士与血巫更在夜阑人静时施行骇人妖术。但龙则确确实实的从这个世界上没了踪影。”

火光应照，歌声欢愉。

一位金发碧眼的奴隶则来到了尤利娅的身旁。

她年纪与尤利娅差不多，她们都是在父亲的卡ls被卓戈毁灭时被抓来当了奴隶。伊利里欧总督是在里斯的一家妓院里找到她的。

尤利娅好奇地转头，湿湿的蓝发飘扬在眼前。

“母亲曾告诉我月亮是颗蛋，尤利娅。”这位女孩道，“天上原本有两个月亮，但其中一个运行得太靠近太阳，受不住高热，就爆炸了。成千上万只的龙从中涌出，吸收了太阳的火焰，这就是为什么龙会吐火。有朝一日剩下的那个月亮也会亲吻太阳，然后也会爆炸，龙便将重返人间。”

旁边的女孩吃吃娇笑。“你这个满头稻草的傻奴隶，”说，“月亮才不是什么蛋，月亮是女神，太阳的妻子，大家都知道。”

“大家都知道。”

尤利娅的晚餐很简单，只是水果、乳酪和炸面包，配上一壶蜜酒。

“多莉亚，留下来跟我一起吃。”尤利娅遣走其他侍女时，这么下令。这位里斯女孩的发色如蜂蜜，眼睛则像夏日长空。

晚宴过半，她们独处时，她垂下双眼。“尤利娅，这是我的荣幸。”她说，但这并非荣幸，只是职责。

月亮升起又高挂，她们一直坐在一起，促膝谈心。

“跑？”

“对，”尤利娅的语气有些不坚定。

“能到哪里去？”

“到多斯拉克去，那里的的城门外有两匹巨大的青铜骏马，它后足站立，前脚高跃。或者越过大海，到海的那头去。”

多利亚摇摇头，“尤利娅，我知道你并不属于此。但卓戈会领着他的军队从后紧随，青铜骏马则在你的梦中流下迆长的影子。他们会不休止的追，直到你的尸体腐烂，乌鸦唑骨。”

说道这里多利亚露出今不曾露出的惊恐。

而看到这一幕的尤利娅，更加坚定了去过海的信念。

当月亮升至半空，乌云从西边漂来。宴会的火光则照的更旺。

乔拉左手拿着一个羊腿，右手端着一杯苦麦荞（2，腰间拴着一把短刀，在宴会的人群中穿梭。

时不时他会在侍女的盘子中哪一颗葡萄，时不时会喝一口苦麦荞，然后啃上一口羊腿。

就是这样来回穿梭，他仍未寻到一处宴会中能落脚的地方。

神色恍惚间，他看见伊利里欧鬼鬼祟祟的走向了阴影处，于是便悄悄跟了过去。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叫这贱货来对我发号施令！”他边说边粗鲁地把多利亚推倒在草地上。

尤利娅扶起多利亚，并示意她赶快离开。

多利亚听见后，低头快步离开，没人能的见她眼神中的不安。

“伊利里欧，我想离开这儿，这里的一切令我不适。”

“呵呵，当然可以，不过请先将这几个月的费用支付一下。”伊利里欧脸上的堕肉不停息的抖动，“你还以为自己是公主呢？”伊利里欧咆哮，“现在你只是商品，被我明码标价的商品！”

“伊利里欧，如果你愿意帮我离开，我将以尤利娅的圣名起誓，他日定会报答您的恩情。”

伊利里欧笑道：“尤利娅的圣名？”他斜眼看看她，轻蔑地说：“你想重回王室？”

“我不会再回去了。”说完，她将叶夏送给她的木雕小兔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