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时代变了。
赤红的子弹划出一条条弹道直向两人面庞。
只可惜太慢了,对洛栗来说,就像在看蜗牛上树。
与其说太慢,不如说是他太快,在不施加任何能力的条件下最大程度的放飞感官。
想到对手是最强的杀手,他也突发奇想要试试看自己上限在哪。
于是一切仿佛都急停了下来。
每条子弹纹路都是那么清晰可见,和空气摩擦一点点产生的火花,慢到连出膛的枪响声都还没能映入耳帘。
面对这条刚出炉的烤鱼,洛栗秉持不浪费的原则,他想要拿起筷子。
这慢到几乎静止的时间里,提起筷子这种简单小事也变得如有千斤重。
身体像变成迟钝的木偶人,力量似嗷嗷待哺的婴儿,指节像长期泡在冰水里面,冻的僵硬、坏死。
这样的感觉并不好受,可能光是举起筷子放在餐盘前就至少花了十秒钟。
这时子弹轨道才抵达他们餐桌,缓慢抬起左手,淡青色的魔导公式都隐约浮现出一瞬,手心汇聚的风压炮像气球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成球,对准开枪的服务员,右手则夹起鱼肉送入口中。
第一道轰鸣惊醒夜的寂静,风炮瞬间将大半栋店铺都给打碎,裸露出一道巨大的缺口。
“滴答……滴答!”
又一道爆炸从下方传来,把仅剩的地方炸毁,火焰贪婪的朝四周蔓延,点燃房屋,滚热的浓烟升起。
午夜三点,狩猎开始了。
仿佛有狼群在撕咬吼叫,它们在暗处张牙舞爪,凝视着提枪的猎人。
“动静太大了吧!他死了吗?”
缘安探下头,经过两次爆破后楼下已经变成了火海,火势很快就顺会着楼梯墙面蔓延至二楼。
“不清楚。”
“那条鱼抹了毒的……你还吃!”
“味道还不错,应该是有专精过烹饪技巧……比我做的要好吃,你想试试吗?我这有酱。”
“不了……”
“嘘,还有人在,两个……三个人。”
声音放低放缓,咀嚼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感知受到限制,洛栗不得不依靠他的“诅咒”,全神贯注观察起周围。
三把蜡烛混迹在火海边缘,一点点挪动靠向他们,洛栗闭上眼,蜡烛越发明亮,哪怕是交杂于火焰之中,他们亦如灯塔……亦如劣质的灯笼。
探索欲太强可未必是件好事。
那疯长的好奇心比野草更加旺盛,它从黑夜中将你们的躯壳挖出,如实摆在诅咒面前。
它只会葬送你们自己。
手提镰刀的威猛先生,面露癫狂的神经女人,还有个侏儒,呵呵,侏儒也开始当杀手了。
“再确定一遍,附近已经没有居民了,对吗?”
“当然,天空可不会说谎。”
刹那间夜空蓦地展开一个大洞,洞的尽头,似有些什么在啜泣,似有些什么…正从井口中窥探世间。
蜡烛越来越多了啊,如他期待的一样。
而后洛栗睁开了眼睛,它也是。
天空刮起了蒙蒙细雨,沾湿洛栗的衣装,平息燃烧的野火。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暴力啊。”
蜡烛们越来越朦胧,无一不丢下武器,愣在原地,张大嘴巴望向洞口。
“下辈子再去好好做人吧,多少雨水都无法清刷你们手中沾染的鲜血。”
“我所该做的,就是把你们送回圣域,去忏悔吧,天使会原谅你们。”
青风拂过,蜡烛尽数熄灭。
七阶自然意志——风暴之眼,缓缓闭合。
……
摇摇欲坠的店铺还是倒塌了。
几滴冷汗从洛栗额角划至脖颈,滴落在潮湿焦黑的地面。
他有点不敢回头看。
“哇哇哇!你还认识这么厉害的家伙,从没听你说起过。”
直到听见缘安的声音,洛栗紧绷的精神才放松下来,“……不,我不认识它,是它亲自上门的。”
啊,嗯……啥?
不认识……它?
缘安尝试冷静的分析是不是自己理解出错了,或是耳朵听漏了什么信息,可大脑得出的结论是并没有。
又尝试忘记刚刚的话题,忘记这段不愿去思考的过程,然而却做不到,甚至记忆愈发清晰的刻进了脑海里。
她想要开口询问,却如有锯带在打磨声带,封住了喉管。
彻骨的寒意直冲进五脏六腑,瞬间把她那满溢而出的求知欲浇灭得彻彻底底。
她要哭了,可洛栗还在身旁,也幸好他在身旁。
“没事吧?你面色好差。”
擦去汗迹,洛栗扶她到墙边,刚松开手她就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一张脸铁青的像快要窒息。
“现……现在呢。”
“应该走了吧。”
“我还…活着?”
“嗯,你还活着。”
大脑得到了准确的答案,缘安才有点回光返照,双手撑住墙站起来,带着颤音下意识开口,“那是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说不准是古早的神话吧。”
慢慢回过神后,缘安悄悄挪动脚步,转移到一旁清理衣服边缘沾染的碎屑污渍,以此掩盖之前的失态。
“不过我曾经生活的地方,记载过一则传说。”
“在遥远的黎明时代,精灵生活在世界树的彼端,相传那是最接近世界之外的地方。”
“精灵不曾理解太阳和月亮,所谓天穹,也只有遥望不及的星星的故乡。”
“直到一缕青风拂过面庞,环绕过身体,久久不曾离开。”
“族群便诞生了,在天与地的鸿蒙之间,它与精灵谱下了神话。”
“它是青风,是嫩芽,是雨水,是鸿蒙中不曾见闻的一切。”
“它或许是神吧。”
“……”
两人相视无言,只得在心底默默吐槽。
妈的,外面的世界真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