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了大家说的,是因为我的疾病,才会被人抓住了弱点。”
“就连现在,也是为了我吧,如果没有我的话,那位大商人的前途远景只会更加辉煌。”
“在废墟里存活的孩子们,对商人来说,只应该是商机和价值才对。”
“不,应该不是…”缘安的话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马车的幕布被拉开,下沉的落日和眼前沧桑面孔的男人融为一体,他又把礼帽摘下,静放在马车的角落边。
“怎么会有这么不称职的父亲,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好。”
“又怎么会有这样傲慢的父亲,连自己女儿身体的不适都无法改善。”
“这一生不曾亏欠他人一分半点,唯有自己的家庭,都因自己的愚钝而变得支离破碎。”
缘安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手心不由得冒出细汗,薇妮娅弯腰起身,紧握住少女逐渐松弛的手,两位少女并肩走出了马车包厢。
“请原谅这最后一次任性,父亲,我想我应该换个心情。”
“大胆去吧,不过在太阳下山之前,要记得回家。”
在马车旁,维鲁会长与管家目送少女们远去,维鲁从衣服内口袋里抽出一杆香烟,随后从兜里取出火芯,把烟草点燃。
“没有想到会是你,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维鲁看着吐出的烟消散在空气中,又猛的抽了两口吐出,并没有变成其他的形状。
“您还是老样子啊,记得少年时期在家族里就喜欢这么做了,不过您好像早就已经戒了。”
“呵呵,想着抽烟对孩子不好,所以戒了,如今到了这个份上,老家伙你还能管我抽烟了?”
“不过好像一下子,我也变成了老家伙。”
“你放的烟草材质没有问题吧,怎么都是这个形状。”
抬头再次注视这蜿蜒曲折的烟,简直就好像是自己的人生一样。
“大概,在八九年前埋下的隐患吧,维鲁商会刚做起来的时候,倒是三年多前才找上了我。”沉寂了很久,管家才回答刚才的问题。
“居然是这么早的时候?这些年来你对商会付出的心血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这些不会是假的,究竟是为什么?”
“您应该还记得吧,有段时间我带过一个女孩,自从亚修家族遇难之后就被人买走,那时候她还不会走路,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她的踪影。”
“或许您不知道,那是我的女儿。”
“幸运的是,她现在过得很好,生活在富贵人家里,也很有礼貌,我也就知足了,前两年我去看过她,您知道吗,她已经不认识我了,不过还是礼貌的喊我叔叔,还带我去看她的王子,哈哈哈哈…”
在马车的倒影边上,黯然神伤的男子狠狠的揪着胸口的位置不放,躺靠在马车的滚轮,像一条丧家之犬。
维鲁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靠在马车旁,大口抽起香烟。
“少爷,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而您还有子嗣留在身边,薇妮娅小姐可以去追寻自己的理想,哪怕是去中央的赫尔莫斯学府进修,那里的魔法师和炼金师们肯定能治好小姐的顽疾,即便不继承您的家业,也能拿到一笔不菲的金额,足够安然的度过余生。”
“而我会陪您一同前往那荣光的国度,毕竟得到了亚修的姓后,我们一路相伴了足足二十多年。”
“是啊,二十多年了,我们都是老一代的家伙了,只可惜现在决定选择的权利并不在我们手上,它早就随时间与思想流逝……交接给了下一代的人。”
“而他们做出怎样的选择,或许安然的度过一生,或许流浪在异域他乡,甚至客死他乡的小街坊里,我们都已经无权去干涉。”
竟到了这般举目无亲的地步,有时候多希望时间能再慢一点,也许这么多年里他就能做出更正确的决定。
换了口气,吐了吐嘴里残留的烟,维鲁又从车中拿出两瓶啤酒。
“那么,处刑手段呢,糊涂了一生,可也不愿接受潦草的死法。”
手指向南方,很远的南方,在一处不知名的群岛,数百米高的庞然巨物直直挺立在上面,集鲁玛炼金师们智慧的结晶,最得意的作品——神翼号,被象征了极致力量的攻城之器。
“神翼的炮火第一次降临在大地,我们将会迎来盛大的死亡,您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嚯,这可真是大气,做点燃战争的引火索吗?看来是要我死也不安宁了。”
这个时间,人们应该进行晚间的活动了,并不会有路人想了解街边对坐共饮的两名粗鲁男人。
“欧利,你恨我吗?”
“也许吧,以前恨过,时至如今,也早已经无法去形容了。”
“是吗…不过我又欠了你一份,不久前还答应过蒙在鼓里的商人们,是以你的名义。”
“习惯了,你总是这样……”
恍惚中,维鲁仿佛看见了很多年前的自己,那时还有不少伙伴留在身旁,也在很多年后陆续离开,在风浪节上的邂逅,当崭新的牌匾挂在风兰最落后的街道上,维鲁区徐徐高升…太多久远的事情在脑海中加速,变得模糊不清,什么时候开始,风流的少年也变成了大商人呢。
“加油啊,是你的话一定会做大做强…”在那廉价的酒馆,众人赞美声中,醉酒的青年立志要复兴家业。
果然,我真的不适合做领导者啊。
薇妮莎,维弥优,我想睡一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