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

眼前，几乎是充斥了整个厅中的鲜红，昔日人来人往的大厅中，再也不复往日的热闹。残肢肉屑乱飞，地面被血液一遍遍冲刷，由红至深红，再慢慢积成暗沉的黑红色。

“林正山，你真是疯了！你想让林家和你的破拳场一起下地狱吗！”金雄原本就略有些肥胖的身躯有些狼狈地一个翻滚，好歹在几个高手的护持下又躲过一击。

“咳，咳咳……”举着巨大长刀的无人机甲又是一记猛劈，几乎要把地面劈成两半。林正山枯槁的身子被身旁的老人一拽，险之又险地堪堪躲过这一下。但老迈的身子也仿佛无法支撑。

“老屈，你来。”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声音传到屈姓老人的耳边。

老屈一怔，瞟向身边已经油尽灯枯的林正山。

“老屈，你不该跟我老头子一起死。你还有大把的寿元。”时间有限，林正山的声音开始急促起来：“你要听好，别让他们听去了。”

“我肯定是不成了，但金家跟高家的人，都别想走，我林正山要死的人了，也没那么大面子，拜托你再拖十分钟，就十分钟！”

“十分钟一到，往我住的地方走，数好，在长道的第一百零八步，左边，有块墙是空心。”

“进去之后，注意右手会有暗门，里面有我亲手写的绝笔书。你老屈绝无贪生怕死，只是我一厢情愿求死罢了。这场拳场惨案，只要你闷在肚子里，出去之后，你依旧是我林家的座上宾客。”

老屈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就被林正山打断。

“别想了，我没法走，那两家一定盯着我，我本来也没多少日子好活……”话没说完，就见到对面的老屈面色一变，抬起一脚就将他踹飞出去，下一秒，一道纵贯地面的深深裂痕将两人远远隔开。

一击没能得手的机甲毫不停顿，举起手上的长刀，又开始挥向下一个目标。

“记住了！”林正山浑浊的眼中有些释然，显然已经无心苟活，只是对着老屈叮嘱道。

实际上，三位五法的阵容并不是没有面对机甲的能力，可惜场上并不是一具。这种承载了旧时代科技精华的巨大杀器一经推出，就已经表明了它们丝毫不怵修行者的巨大强度。

通体金属材料是一等一的硬度和韧度，加之内部需要长时间雕琢的灵力核，让这种战场boss几乎无往而不利。

场上六具机甲，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最惨的一具，一条胳膊已经掉落，这是集三人之力，在一次千钧一发中找到机会，硬生生从它身上拔下来的。

可惜机甲没有痛觉，即便如此，仅剩一只手的大家伙还是锲而不舍地向众人发起攻势。

“屈弘！你还要护着林家的老疯子？私用机甲是大罪！你这是在助纣为虐！”

高言现在不仅没有一点翩翩公子的模样，简直连街边的乞丐也不如，身上的华贵衣服被划的破破烂烂。从肩窝到小腹，还有一道长长的血口子，这是在刚才被一具机甲末端的刀口划到的。

屈弘面色不变，换做之前他或许还有被说动的余地，毕竟危及生命，可林正山遗言式的一番话彻底让他没有了二心。退一万步讲，为林家做事多年，老人终究也是念旧情的。

见沟通无果，金雄瞅瞅身边已经不剩几人的情况，眼睛都开始变红：“你他妈的老疯子！我杀了你！”

高言也已经接近崩溃，见此情形也是凶光大露：“林正山！我不信你没留后路！”

绝对的必死之局中，人再无法能被称之为人。取而代之的，唤作“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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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城中尚还是华灯初上，天色慢慢按下，随着一盏盏灯的亮起。反而为城市平添了几分艳色。

街上熙熙攘攘，刚吃完饭出来消食的中老年人、情情蜜意的青年男女你侬我侬、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刚刚加完班从单位出来……没人能想到，就在他们脚下数十米的地方，正发生着血流成河的人间惨剧。

“到了。”白复的声音有些低沉，显然清楚这之后五号拳场的处境，或许位次不会变，或许还能有新鲜血液涌进拳场，可某种意义上讲，原来的拳场再也不会复存在了。

江夜抬眼瞟了瞟。

左边的女孩很清丽，此时有些担忧地瞧向正走来的两人。右边的女人老远就能感到一股子媚气，凑近了看却是简单地束了个马尾，平添了几分干练利落。

“我带他，你带她。”还没等两人走近，舒筱倩不带感情般的声音就已经传来。

白复脸色没什么变化，显然是早就商量好的结果：“嗯。”

“为什么不能一起走？”江夜没开口，董伶俜却是忍不住问道。

“高家金家联手了，一定还有后手。两家的主事人死在里面，咱们跑了出来，对面不会放过我们。分开走，容易活。”是江夜开的口，事到如今，局势已经很清楚，不管林正山是不是真有求死之心，但显然是不想让金雄高言二人活下去的态度。这样的话，几人的逃出，也就显得格外蹊跷。

不多废话，在董伶俜依然忧心忡忡的眼光中，四人从暗道爬出，外面是处很偏僻的小巷子。巷子尽头，是两辆车静静的停在那。

的确想的周到，心中暗暗赞了一把，江夜突然有心想和董伶俜说明白她的爹其实没死，但想到眼下情况危急，匆匆叮嘱了一句“小心点，等我来找你”，便不再废话，跨坐进了车内。

“嗡！”微微的推背感传来，舒筱倩开车的技术出人意料的好，一脚油门，已经把后面的风景甩得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