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二十年前的拳场，并不如现在这样正式且有序。

彼时，拳场的提案草拟时间并不算长，联邦刚刚通过提案，便开始大兴土木——有利于人才选拔的机构，自然是越早建起越佳。

建成不久后，吸引了众多名家高手前来加入，不进如此，还包括了大量来争富贵的亡命徒，一时间，各地拳场成了炙手可热的宝地。

眼见效果极好，官方一不做二不休，推出了独特的奖励机制，在每年的岁末，各拳场需要进行一场同台竞争，以竞争结果定出排名。排名越高，可获得的资源奖金也就更多。

很朴实的规则，这大大促进了各地拳场吸纳人才的速度。

那时的五号拳场，人才济济，更胜今朝，不仅高手众多，个个都是能上台杀人的悍将，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年，更是来了个绝世凶人。

名为董烈，代号“炽烈”。

仅用一年时间，从黄阶打起，势如破竹般打遍拳场所有成名的未成名的高手。

于是在那年的岁末大比，当准备充分的六号拳场向五号的位置发起冲击，前半程凭借着战前充分的情报，把五号的战力摸得很透，一度看到了进阶的希望。可惜最后一战，遇上了如日中天的董烈。

两个拳场的最强者对最强者。

白复的眼中流露出一些敬意：“老董用最干脆、利落的手法击败了当时六号拳场的看家人物。”

“战斗全程，只用了十秒钟。”

之后的一年间，董烈成为全五号拳场的偶像，被所有拳手敬若神明，不仅如此，董烈不满足于此，先后向一二三四拳场的高手发起挑战，虽然未能跟当时他们的最强者交手，但在所有打过的场次间，董烈无一败绩。

这样夸张的战绩终于让六号拳场彻底慌了神，他们很清楚，五号拳场只要董烈还在一天，就是不可战胜的。

这无疑让当时野心勃勃的六号场负责人难以接受。

董烈是个孤儿，只有个相依为命的姐姐，叫做董婉。这是拳场人都知道的事。他小时候和姐姐两人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拳场人也很清楚。

有一年的冬天，大雪纷飞，格外的冷。两人就只能蜷缩在桥洞底下，靠着几件单薄的衣服，裹起小小的身体。

“姐姐，你怎么把衣服都盖在我这呀。”男孩已经被冻的脸发青，小嘴颤抖着，但看到姐姐在往自己这拨衣服，还是忍不住开口说。

“姐姐这有衣服，别说话了，睡觉吧。”

一夜无话，但醒来时，董烈发现姐姐的两条腿，整整在寒风中，露了一夜。

“没事，腿没知觉了，以后可以腾出来衣服给你盖。”她却还是笑着的。

董烈怔怔地看着姐姐。

没有姐姐，他挨不过那个异常冷的冬天。许多年后，他还是经常和别人谈及此事，拳场的人也经常看到他推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四处走动，像对待孩子一样的小心。

白复的声音并未变得高亢，但却又有股不易察觉的爆发力，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滔天的情绪。

“听过‘心境’的说法吗？”

“啊？啊，听过一点。”江夜已经沉浸在那个对自己亦师亦父的男人的故事里了，听到白复的闻询，愣了一下才给出回答。

白复点点头，重新开口：“六号的人，不琢磨怎么在战力上下功夫，却把主意打到了拳手的亲友身上。”

“当时六号场的负责人叫做高元，他有个侄子，叫做高野。”

“当时联邦的华夏区有一些举足轻重的大家族，前三前五谈不上，但前十是一定有高氏的名字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眼见拳场位次难以向前，高元动起了歪心思。”

“老董之所以能战无不胜，除了他的无匹体魄和强大体术，还有着极为罕见的‘无惧’心境。”

“于是高元动用自己的资源，安排高野变换身份潜入了五号拳场，趁着董烈一场比赛的功夫。”

“玷污了董婉。”

！！！

江夜瞪大眼睛，事情的发展实在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白复并未停下：“董婉虽为女儿身，性子却刚毅不屈，遭此变故，留书一封，随即自杀于房内。”

“这也成了拳场当年最大的悬案。”

“那之后的董烈，变得异常寡言，无论是不是在打比赛，都极少开口。”

“直到，那年的岁末大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