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收,夕阳挂。
暮色在时间流逝中慢慢消去,偌大的聚居地开始亮起点点灯火。
“你可要想好了,这样上等的毒药,并不常见。但救一个人对你岂不是很容易。”
叼着烟的老汉眯了眯眼,眼前嬉皮笑脸的小子并不让他觉得厌烦。但规矩就是规矩,倘若今天看到一个顺眼的,就为此破坏规矩,明天别人也可以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无视规矩。
“宰了你,你身上的东西,一样是我的。”深吸一口,老汉出神地端详了片刻自己吐出的烟圈,缓缓道。
江夜语气夸张:“不是吧,你要杀人越货?”
老汉笑笑。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他还没有放在心上,丢下一句:“最近的城市已经不远了,你们要是脚力足够,还来得及救这丫头。”说罢,自顾自地往回走去。
人老了,困意来的越发的早了,记得年轻的时候,莫说是刚刚天黑,便是到月出中天时,他也能不知疲倦的跟在师傅后面做些精细手术。哪像现在,吃过饭,点个烟的功夫,两只眼皮子就已经不自主的开始打架。
可惜,身后少年的话让他蓦地恢复了清醒。或者说,不敢不清醒。
“这样的毒,只需要数滴,毒杀这一片的人应当都不是难事吧。”
“你要知道,我没有在开玩笑。”
老汉脸上的皱纹越发的深,他开始有些摸不清来者的底细了,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人敢威胁这些人了,至少在普通人的世界里,这里面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声名赫赫的凶徒。
少年仍然是笑着的,甚至笑得更加开心:“你得知道,我也没有在和你开玩笑。”
整个过程,唐濡都保持沉默地站在一旁,这样的事情,他自认为不会做的比一个土生土长的孽城人做得更好。但眼下的气氛,明眼人就可以瞧出是多么紧张,他仍旧没有出声,但手已经开始摸向腰间。
两人的对峙显然引发了一些骚动,开始有几人好奇地往这里靠近,先是两三个靠的近的,听到了二人的对话,随后外围的不少人,也开始团团围过来。将几人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在其中。
“你还能再说一遍吗。”老汉摸了摸下巴,决定再给这个自己很欣赏的小子一个机会。
“当然。”江夜嘴角依旧挂着弧度。甚至于直白地掏出一小包东西,转着圈给全场展示:“这一小袋,就可以要了各位的命,它可能会出现在各位的下一顿,也有可能在饭后的一杯水里。”
老汉沉默不语。
好言难劝找死的鬼。唐濡背后已经被冷汗打湿,手也已经早就摸上了腰间的刀柄。
命运并没有给他耍刀的机会,齐刷刷的拔枪声音不绝于耳。
十几支,或是更多的枪口抬起,整齐的指向中间大放厥词的江夜。
即使在走向灵力道路的时代,热武器仍然是造成杀伤最容易的办法,至少面对普通人,热武器的威胁,比任何能力都来的要更为干脆。
再强韧的体魄,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也和脆纸没有半点分别。
“你们的长辈没有教育过你们,不要把枪口指向修行者吗,即使他看起来年纪不大。”江夜环视一圈,突然笑出声来:“这样的眼力,非但孽城不会收,简直是任何势力都不会看上的垃圾。”
没有人放下枪。
沉默许久的老汉又点起了一支烟:“倘若别人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我们一定能活不到今天。”
“咔嚓”
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江夜收起笑容,最后看了一眼四周,语气带着点遗憾:“那这次委屈各位,要相信一次了。”
下一秒,江夜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老汉:?
唐濡:?
众人:?
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没有任何花哨,就是简单纯粹的,消失。
一人突然开口:“法,还是……空间类的”。他干脆的放下枪,向周围抱个拳:“不是不愿,实在是不能。这浑水,我没法沾。”
一番话说完,就像是朝平静的水面投入了一颗石子,越来越多的人放下枪,说些抱歉的话,潮水一样向外涌去,回到自己的居所。一如他们来时一样。
不多时,场中只剩下了呆呆的老汉,昏迷的唐绮,懵逼的唐濡。
“哎呀,哎呀呀,你这么坚守原则,想必也是不愿意救人的了,小子也不麻烦你了,这就走。”江夜重新从外面溜达进来。
老汉脸上挤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可以救,可以救。”
江夜大惊:“这多麻烦,要害的您破坏规矩,这不合适吧。”
“瞧您说的,合适合适,我们行医的,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老汉堆起笑容,一张老脸笑得像朵花。
唐濡仍旧保持着拔刀的姿态,要是说之前只是觉得看不懂江夜,现下简直就想直接发问了:你谁,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