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在北京建立元朝首都之后,任用幕僚刘秉忠等人的筹建,若干年来,京都工程顺利竣工。修葺一新的市容市貌,楼房鳞次栉比,宫殿内富丽堂皇。大都整体呈正方形,有一土城墙围绕全城。城墙底宽上窄。城垛全是白色的。城内设计均以直线为主,各个街道都沿一条直线,直达城墙根。大道两旁有各色各样的商店与铺子。全城建屋所占的土地均为四方形,且彼此贯穿一条直线上,每块地都有充分的空间来建造美丽的住宅、庭院与花园。各户所分到的地块可以自由转卖。纵观城区俨然一块棋盘那样。整个设计的精巧和美丽,胜过语言修饰。煌煌大都城通衢处,商铺林立,国内国外的商业贸易在这里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往来,所售商品琳琅满目。涌动的人潮一波接着一波,源源不断。尤其到了晚上,灯火阑珊,歌舞升平,青楼、会馆、戏院等娱乐场所几度达到了人满为患的地步。其中,有一家玉京书会人才荟萃,包括伶人、艺人、戏曲家等。
玉京书会负责人名叫关汉卿,是蜚声中外的戏曲大家,他写出的每一部戏曲,都是上乘之作,令广大戏迷朋友交口称赞钦敬不已。关汉卿是河朔地区中山府祁州(又名安国伍仁村人。上千年来,祁州盛产药材,以致留下了“草到安国方成药,药经祁州始生香”的较好口碑。关汉卿屡世从医,治病救人。到了关汉卿一代,家中亲人十有八九从医或贩卖药材。关汉卿也不例外,由于他潜心钻研刻苦学习,在当地很快成了一名名医。他诊断透彻,对症下药,病人得到他的治疗很快得到了康复。一次,元世祖忽必烈病重,经过了好几个御医诊治也不见好转,然后敕书让关汉卿赴京看病,果然,神医望闻问切把握到位,一副良药便诊治痊愈。忽必烈很是欣赏与器重,并让关汉卿当起了太子御医。
关汉卿在看病期间,还对戏曲产生了浓厚兴趣。奶奶对摇篮中关汉卿,一边哄着,一边唱起了那悠扬动听的戏曲。由于受家庭熏陶的影响,及至孩提时代,关汉卿也会唱起了戏曲片段,有模有样,一招一式也蛮像那么回事,常常令人赞叹有加。
后来,忽必烈驾崩后,关汉卿受到宫廷排挤,不得不离开朝廷,寄寓北京城。其中,他看透了官场中的黑暗,也看到了官府欺压百姓的种种恶行,或歧视,或不受重用,或根本不被任用,或排挤。这让他义愤填膺,做人要有骨气,有正义感。他决定弃医从文,他不屑仕进。为了进一步深入社会底层,他流入歌楼瓦舍、戏场书会之中,拿起笔来唤醒大众,唤回良知,为民生大声疾呼,希望统治阶级幡然悔悟,服务老百姓。为了拓展戏曲领域的造诣,他一边采访搜集民间故事一边潜心创作戏曲。以古为今用,塑造新形象。斯时,他创作的曲目《窦娥冤》《救风尘》《关云长单刀赴会》等戏曲以深入身心广受赞誉。关汉卿说:“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他还说:“我会围棋、会蹴鞠、会打围、会插科、会歌舞、会吹弹、会咽作、会吟诗、会双陆是几般儿歹症候。”既然是歹症候就应该改邪归正,他却不,并说:“则除是阎王亲自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天哪,那期间才不向烟花路儿上走。”
官妓的经营有义务制与买卖制两种:义务制是无条件到官府唱歌跳舞,还无偿侍寝,这种行为叫“应官身”。应官身必须随叫随到,若延误,或表现不尽如人意则要受到惩罚。珠帘秀便是官妓,又是上厅行首,貌若天仙,才艺过人。有人说她:姿容姝丽,杂剧为当今独步,驾头、花旦、软末泥等,悉造其妙,名公文士颇推重之。这样出类拔萃的女子,被位重官员所赏识。丽春院,其实是个行院,也就是妓院。这里的女子,有的卖艺不卖身,有的卖艺也卖身。他们或唱小曲,或演杂戏,每人都有一招鲜。
元朝大都戏院有“丽春院”,好戏连台,常常引得玉京书院的才人都来看,元贞书会有人闻知也赶来了。其中,关汉卿便是京城规模最大的书会---玉京书会的领袖人物,是一个著名的书会才人。关汉卿手下唱戏高手有:顺时秀、檀香、珠帘秀等;好友有:王实甫,马致远,杨显之、白朴、梁进之、费君翔等友。
关汉卿的妻子叫万贞儿,万贞儿出身名门望族,实属大家闺秀,她自小就熟读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无所不能,绣龙刺凤赫然如生。她羡慕关汉卿有才,尽管他出身寒门,也委身屈嫁。她对丈夫所钟爱的事业,表现出了大力支持,虽说有人不时给她吹耳旁风,说关汉卿从事的戏曲行业是个苦差事,费力不挣钱。她都一笑而过,层次不同,解释无益。对于关汉卿写出来的每一部作品,她都是先睹为快。即便是丈夫所写,她也不毫不避讳,提出自己的见解与中肯的批评。
一日,她作为是关汉卿戏曲作品的第一个读者,在看了《窦娥冤》的初稿后,说道:“自古戏曲都脱不了‘先离后合’,‘苦尽甘来’的老辙模,《窦娥冤》何妨以悲剧结尾,不落前人窠臼,也许更能给人巨大的震撼力。”关汉卿听取了这一意见。万贞儿谆谆告诫丈夫道:“戏曲尽量追求通俗易懂,不要咬文嚼字而自炫才华,更应该运用活的新鲜的语言,扣紧观众的心弦。”为此,曾有人评论关汉卿的戏曲时说:“以唐诗喻之,则关汉卿似白乐天;以宋词喻之,则关汉卿恰似柳永。”一语中的,恰如其分。
关汉卿与爱妻万贞儿住在元大都一条偏僻幽静的巷子里,共有两进院落,中间一座穿堂,后一进是个小小庭院,房屋已很破旧。院子里有两棵亭亭如盖的梧桐,几丛芭蕉,一架绿叶繁茂的葡萄,遮住半个天井,墙边有树桂子。
这日,刚过晌午,万贞儿安顿了三个孩子睡午觉,便坐在楼下做针线。她把自己的一条旧黄绫裙子,改做成女儿的衣裳,节衣缩食。秋天到了,儿女还没有夹衣。万贞儿的父亲万一颚是前朝俊逸,虽说万贞儿出生在大户人家,却丝毫也没有千金小姐的娇气。自从她与关汉卿结婚以来,一直过着贫寒的生活,经常吃了上顿愁下顿,脱了单衣愁寒衣,一家几口人合盖一个被窝,尤其是到了寒冷季节,这个拽来那个扥,孩子们常常为此争吵不休。为此,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丈夫一句话,她始终按照一个贤妻良母的规范,把她的心血,她的青春,献给了丈夫、儿女、家庭。
豆蔻年华之时,万贞儿生得玉树临风月貌花容,令人眼热;打从成婚后,由于生活的磨折,养儿育女的辛劳,以及随着年华悄悄地逝去,便只剩下了大家闺秀的温柔、端庄、文雅的风韵。由于操持家务,她一双纤纤素手也变得粗糙了。丈夫天分极高,性情豪迈,多才多艺,但也有些放荡不羁,她从不对丈夫的生活范围过多干涉,随意他与各色各样的人物接近,有时候丈夫长时间的在外面游历,到杭州、南京等很远的地方去拓展业务往来,她也不干预,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使丈夫吸收到更多的营养,使戏曲创作更具特色。丈夫的生活就像他自己说的:“我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我也会围棋、会打围、会插科、会歌舞、会吹弹、会写作、会吟诗、会双陆;你便是落了我的牙、瘤了我的腿、折了我的手、天赐我这般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除却是阎王亲自来唤,小鬼亲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幽冥,天哪!那期间才不向烟花路上走!”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关汉卿常常穿梭于花街柳巷,自觉或不自觉沾染各种不良习气。旁人的冷嘲热讽与提醒,让她不得不对丈夫有所警觉。
时间在不知不觉地过去,随她陪嫁的丫环喜儿渐渐地由黄毛丫头,出落得亭亭玉立了,丰腴的躯体,迸发出青春的芳香,白里透红的皮肤,荡漾着诱人的华采。她注意丈夫最近在这丫环端茶送水,递中打扇的时候,露出欣羡暖昧的眼神,她心中酸酸的,但她却不能做声,那天她检视丈夫的书房,偶尔间她发现丈夫写的一首小令,那小令写道:
鬓鸦,脸霞,屈杀了再陪嫁;规模全似大人家,不在红娘下;巧笑迎人,娓娓回话,真如解语花;若咱得了她,倒却葡萄架。
吃晚饭的时候,她悄悄地问丈夫,这一首小令是为谁写的,她是十分巧妙地以玩笑的口气问的,想不到这一问,丈夫关汉卿却乘机提出要纳喜儿为妾,由此,她酝酿已久的心中郁闷终于火山爆发了,夫妻二人终于面对面引起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平时,关汉卿脾气暴发,万贞儿总是不声不响,用她的温顺,她的体贴,她的柔情,使风暴渐渐平息,然后再委婉地规劝几句。今天她一来觉得事情的严重;二来这两天她的心情很不好,不仅因为生活贫困,断炊待米,更主要的是来自感情上的问题,于是也毫不相让,关汉卿脾气很大,争吵渐渐地扯到别的问题上,关汉卿瞪着眼睛说:“我知道,你轻视我是个只会吟诗谱曲的无用书生,怨恨我碌碌半生,没能为你争一个夫贵妻荣。”说罢,他一挥手,把桌子上的一只碗碰到地上,打得粉碎。此时万贞儿看着支离破碎的一幕哭啼着跑上楼去。
夫妻生了这场大动肝火的气后,好长时间二人谁也不搭理谁,你做饭我拖地,各做各的互不吭声。就这样,万贞儿内心备受煎熬忍受着巨大痛苦。自从那一天争吵以后,她一直受着关汉卿的冷落。开始她以为关汉卿像平时一样发过脾气,就会向她赔情,言归于好,可是这一次不但没有向她赔情;而且连楼都不上了,每天一大早出门,直到深夜才归家。
万贞儿暗自伤心流泪,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她表面上丝毫不曾露出怨恨之情。一位名门千金,深明闺训,恪守“三从四德”,怎么能为一个丫环争风吃醋呢!在官宦人家,男人纳姬卖妾,寻花问柳,本是常事;何况关汉卿生性多情,过去也曾喜欢依红偎翠,拈花惹草,做过一些风流的事,每次都能悬崖勒马。她和关汉卿是患难相共,贫贱相守的恩爱夫妻,她想丈夫一定能理解她。
又一个黄昏,关汉卿从外面回来,关汉卿走到楼梯口,但却在楼梯前停住了脚步,他知道夫人在忍受着痛苦,可他上去对她说些什么呢?难道能装出虚情假意地样子去和她亲热,讲些甜言蜜语安慰她?这样做,是在欺骗自己和欺骗夫人。万贞儿站在楼上,听到丈夫似乎要上楼来,她等待着,却终于没有见到丈夫的身影,她思前想后,终于写下这样四句话,叫丫环喜儿送给关汉卿。
闻君偷看美人图,不似关羽大丈夫;
金屋若将阿娇贮,为君喝成醋葫芦。
关汉卿读了这一首打油诗后,更明白妻子是斩钉截铁地反对自己纳喜儿为妾,他的心软了,他慢慢地走进妻子在楼上的卧室,一脸愧疚地表达歉意,答应妻子今后自己永不再有纳妾的想头。
关汉卿的《旧风尘》又快完稿了,还是原来的习惯,在没有全部脱稿之前,关汉卿读给万贞儿听:
[混江龙]:我想这姻缘匹配,少一时一刻强难为。如何可意,怎地相知?怕不便脚踏着脑构成事早,怎知他手拍胸脯悔后迟!寻前程,觅下梢,恰便是黑海也似难寻觅。料的来人心不问,天理难欺。
[油葫芦]:姻缘薄全凭我共你?谁不待拣个称意的?他每都拣来拣去百千回。待嫁一个老实的,又怕尽世儿难成对;待嫁一个聪俊的,又怕半路里轻抛弃。遮莫向狗溺处藏,遮不向牛屎里堆,忽地便吃了一个合扑地,那时节睁眼怨他谁!
[脱布衫]:我更是的不待饶人,我为甚不敢明闻;肋底下插柴自忍,怎见你便打他一顿?
[小梁州]:可不道一夜夫妻百夜恩,你可便息怒听天。你村时节背地里使些村,对着我合思忖:那一个双同叔打杀俏红裙?
关汉卿边唱边说,万贞儿听着,两眼满含着泪水。
阿合马担任着国家财政高级执行官,监理盐行、海运等诸多领域的财务往来,作为色目人受此重用,盖因他起初是忽必烈岳父的奴隶,然后深受忽必烈青睐,并一步一步擢升到宰相位置。在任上,他横行霸道恣意妄为,致使身拥芳龄美女上百人。即便如此,他还是狮子大开口,贪得无厌,欲壑难填。今日在北京大戏院看上了名伶珠帘秀,珠帘秀要模样有模样,要才艺有才艺。她明眸皓齿,一颦一笑,一娇一嗔,娉娉婷婷迈动三寸金莲,令人神魂颠倒,想入非非。她启朱唇,唱戏词,或乳燕归啼,或流莺鸣春,或泣或诉,无不令人牵肠挂肚,忘寝废食。只要珠帘秀一出场,粉丝们总会放下手中作业,千里迢迢冒着风雪不畏严寒酷暑,怀着崇敬的心情欣赏名伶珠帘秀的精彩表演。
斯时忙于军务的财政大臣阿合马也会在百忙中赶来看大戏,当阿合马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赶赴大剧院时,珠帘秀已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