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吃饭也不打电话,没做你的饭。”萍姨看她审贼一样一直问,故意气她。
余琴满不在乎:“我来儿子家吃饭还要预约嘛,饭不够夔岩饿肚子呗。”
余琴此来是有目的的,夔锋最喜欢的那张躺椅一直是扎进她眼里的一根针,令她心里不舒服。
一名客户推荐了一款按摩椅,说是对腰、肩、颈椎的按摩都很到位,她想借机换掉躺椅。
“萍姐,你的腰好点吗?”余琴想从萍姨处突破。
说到腰,萍姨立刻用拳头捶打腰部:“怎么可能好,年纪越大只能是越来越糟糕喽!”
“我们店里有个老客户说一种按摩椅,非常好用,我准备买一张放在这里。”余琴缓步走向窗前。
萍姨瞬间明白她此来的目的,想去阻止,已经晚了,余琴已经站在了躺椅旁边,指着躺椅笑眯眯的:“就放在这里,怎么样”
“不要碰它!”一直很善于隐藏情绪,不但表情,连说话语调都很少有起伏的夔岩,突然厉声呵斥了妈妈。
不但余琴,萍姨和雨繁都不由自主身体一颤。
夔岩的脑中立时出现了那晚妈妈歇斯底里的尖叫,和他搂着的哥哥那冷而硬的身体。
六岁夔岩记忆中,曾有一只卧在路边已无力行走的小流浪猫,他捡回家后,萍姨说:它活不了的,已经病得很重了。
果然,小猫当晚就死了,身体也变得冷而硬。
所以夔岩知道,死亡就是身体没有了温度和柔软度。
被儿子厉喝,余琴伤心又委屈。
这么多年了,夔锋的死一直是横亘在她和儿子间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雨繁知道,自己该出场了。
爸妈偶尔也会吵架,如果是拌嘴她不管,如果感觉拌嘴已经升级到互相指责,她就会说:“天呐,我还有那么多功课没做完,看来得熬夜了!”
绝对,爸妈没一个人再开口说话。
“好饿啊,萍姨,我为了吃您做的菜,中午都没吃饭。”雨繁夸张地揉着肚子。
萍姨勉强笑着:“好,吃饭,吃饭。”
雨繁又蹭到余琴面前:“琴姨,我每天吃食堂,食堂里的菜咸得蝙蝠都不爱吃,我都痩了呢。”
余琴看看那张如花的小胖脸,叹气:“外面的东西哪有妈妈做得好吃。”
结冰的空气升温太快,夔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雨繁过来推他:“你快落座,我算看出来了,这个家里您是王,你不坐下吃,萍姨的蒜香排骨绝对不舍得端上桌。”
萍姨笑着去厨房,很快,饭菜都摆上了。
“我刚上班的时候,我们科长特别渣,跟他工作过的下属都他的评价是甩锅、喜欢给人挖坑、吐出的唾沫立刻舔回去,知道他外号叫什么吗?”雨繁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三个人脸上扫视了一圈儿,萍姨的难过、余琴的难堪、夔岩的余怒未消都还挂在脸上。
“他叫三坨!”没人接茬,雨繁就自己说了:“我们局的小罗把三坨那张卑鄙的脸分别嵌入三坨的图像中,哎呀,别提那契合度多高了,简直就是为他那张脸量身打造的!”
余琴和萍姨都听不懂:“什么三驼啊,他驼背吗?”
雨繁立刻从手机里找到那个冒着热气的小坨坨图片,于是,萍姨的巴掌落在她后背,余琴的巴掌落在她腿上,异口同声:“傻孩子,正吃饭呢!”
雨繁惊讶又好笑地看着夔岩:“天呐,她俩怎么这么神同步啊!”
夔岩终于被她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