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紫月洞天内,本是清朗澄澈的天穹,忽的就冒出了点点滴滴的九彩之色,就仿佛一张画布上,被一人用毛笔沾染着不同的颜料随意泼洒一般。
开初之时,这点滴九彩还是如星辰般四散零落,下一瞬,那星辰突又如墨滴晕染开一般,朝四周蔓延,眼睛眨得几下,这整个天穹已经是九色混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后光华大作。
神光熠熠,随之而来的,却又是充斥在天地间,无孔不入的青草香味,那香味如同在人心底扎根一般,熏得人眼睛都迷离了。
而后又是一阵狂风突然从四处生起,无序的风龙卷肆意游走,相互间更是猛烈撞击,互相吞噬,最后只剩接天连地的最后一道。
那一道龙卷,似乎是连天穹都卷动着,将九彩流光都硬生生的拔了起来,将其卷积着,吞噬着,自身逐渐转变成了一道九彩旋风。
附着上九彩之色后,仿似重若千钧一般,旋风逐渐缩小,而后朝着山巅萧静生移去,初时连天接地,待到了山巅,便缩得只有一人高,到了萧静生身前时,更是只有拇指长短了,威势尽消。
最后整个小旋风,猛的弹起,一部分将萧静生通身包裹,剩余一部分则朝其眉间钻去,竟是透过其头颅,在眉心消散不见。
天地异象散去,萧静生双眼缓缓变得清明起来,在那黑暗褪去的最后一瞬,他仿似在眼帘中看到一只颇为神骏的长着九色鹿角,通体又圣白无瑕的神鹿一闪即逝。
双目睁开,那层银色膜体依旧存在,只是有金色云纹在其上隐现,伸出双手,低头看去,纤毫毕现,这复见光明的喜悦之情真真是不可言喻。
再打量,原本所着衣物,已化成一袭通体淡青的长袍。衣襟略显深青,从上至下点缀着九色华珠;其外更有银色云雾状刺绣布满全身,其间还点缀着风格独特的蔓藤花纹与花卉图案;胸前则是仿佛鹿角形制的金质扣环,腰间更是坠着一块白玉质地的白鹿玉坠,显得华丽至极。
朝着小湖走得两步,才发现自己此时却是赤脚前行,但却纤毫不染,当真是神妙无比。走到湖畔,俯首朝湖中看去,复又看见自己头上,有九色流光隐现其中,抬手摸去,却是一头乌黑之中,有九缕长发正不断变换着色彩,于九色之中循环跳跃。
见着小湖中倒映着焕然一新的自身,萧静生亦不知是喜是忧,只是这百年之期今日便要开始了。
绕着小湖而行,来到青瓶之前,萧静生伸出手掌,贴在瓶身之上,顿觉瓶身传出一股吸力,整个人便被拽入其中。那青色云霭颇有灵性,自行在其脚下凝成云架,托其前行,直至到了平台之上,才缓缓消散。
巧奴虽与自己言说过,但这初次之下,心中难免还是有些许紧张,乘云而行时,萧静生一路紧揪着下摆,到了平台上,脚踏实地,才放下心来,仔细一想,又觉自己颇为好笑。
笑过之后,不再停留,萧静生朝着平台正中的仪台行去,今日里倒是没有了歌舞姬在那儿莺莺燕燕,只剩离涯子一人独坐其上,自酌自饮。
“我当你还是想回去看看呢,毕竟能随巧奴出去一趟可算是难得的,往后若是要自己一人前去湘水城,怕是要欠巧奴不小的人情了,”离涯子挥袖间在桌案对面化出一张矮凳。
“大老爷,静生还是觉得不见的好,家母本是心糯之人,见我如此,定是放心不下的,怎的可能放我出去游学,”恭敬的坐下后,萧静生一边回道,一边亦是偷偷打量着这离涯子的样貌。
这游学一说,乃是萧李二人商量好的。家中因二人生出的麻烦事,自然有巧奴去解决,但二人这离家之事,自然得想些说辞才能掩盖过去了。
“既是如此,那我便与你先说说这青瓶水境、紫月洞天之事。”
似是回忆,似是唏嘘,离涯子便是连说话的声音都低沉起来,随他之言,仿佛一副横亘数千年的画卷于眼前缓缓展开。
紫月洞天,似是自古以来便一直存在于湘水中下段的河床上,只是未经得生灵发掘而已。离涯子之父,亦是一次机缘巧合方才得了这洞天,后来也是因其他缘由定下了紫月之名,此中原因又是另一番曲折,离涯子也仅是一言带过。
这洞天内,本是除了一片汪洋之外,就再无它物了,亦是离涯子先父在其中塑造白色沙海。说到此处之时,离涯子仿佛又想到了格外温馨之事,嘴角微扬,笑意盎然。
而后,离涯子先父辞世,这紫月洞天便落入他手中,而这孤峰便是他的手笔,按他所言,外界之天并非真的天,与其仰他人鼻息,不若自己塑一座山来,在这紫月洞天里,便是将这洞天的天穹捅穿个洞,无人可管,亦无人敢管。
说到此处,离涯子神色都有一些冷峻,想必当年定是发生了一些不快之事,一直使其心中郁结。当然,萧静生此刻定不会去细问。
而后,离涯子又饮了一口之后,方才继续说起这青瓶水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