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识一进入水中,水下的情况便清晰地映入宁礼的脑海。
水下一片昏暗,一个巨大的黑影在小船周围不断梭巡,不时有一些鱼群从旁边经过,可一遇到这黑影便惊慌地四散逃去,令小船四周呈现一种真空状态,难怪打不到鱼。宁礼仔细观察,发现这黑影是一条长相奇特的大鱼。
此鱼长逾两丈,通体雪白,体形似纺锤,无鳞,有鱼尾,身旁两侧靠近头部处各有一鳍,嘴上有喙,长而尖锐,望之似剑,整体看起来与江豚相似却又有许多不同。就在宁礼仔细观察着这怪鱼的时候,那鱼似乎有所察觉,目中漏出一种极为人性化的疑惑,然后停止了游动,并左右转动着脑袋,似乎在寻找这窥探的来源。
见此情景,宁礼心中大感惊异,再仔细一瞧,此鱼周身竟有淡淡灵气环绕,明显是要成精的征兆。宁礼顿时心中一阵紧张,那蛇妖的凶残他如今还记得清清楚楚,这怪鱼若也是那般,在这水中,他们三人可是危险了。
想到这里,宁礼紧张地盯着这怪鱼的一举一动,生怕它突然暴起。且说那鱼,探头探脑地寻找一通未果后,似乎放弃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小船上,眼中满是新奇,绕着这小船不断打转,不时潜到船底下,与小船并排而行。
渐渐地,宁礼也看出来了,此鱼似乎是刚踏上修行之路,灵智初开,心思也很单纯,此刻是在与小船玩耍,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又观察一会儿,确认没什么危险后,宁礼也收回了神识。
恰在此时,船家准备好了食物端了进来。宁礼想了想,便将那怪鱼的模样形容给了他听,想问他认不认识这种鱼。船家听了,放下手中的食物,道:“听公子的描述,应该是白鱀,不过白??似乎没这么大。”宁礼听了,赶忙追问:“哦?不知老丈能否详细说一下这白???”
船家笑了笑,道:“既然公子想听,老汉这便说说。”说完,整理了一下语言,又开始道:“这白??是一种极其罕见的鱼,样子就和公子描述的差不多,体形却小很多,丈许就算是到头了。这种鱼生活在深水中,极少到岸边水浅的地方,因此普通人很难见到它们,也不认识。不过它的名字却是在渔民中广为流传。”
听到这里,宁礼好奇地问:“哦?这却是为何?”船家道:“这白??虽不接触人,却生性温和,极通人性,遇见落水的人,往往会尽力施救。渔民在水面上讨生活,发生意外的几率比其他人大多了,被白??救上来的人相对也就多了,慢慢地,白??的名字就在渔民中传开了,大家都称它为江神的使者,是江神派来保护渔民的。”
宁礼听了船家的话,心中已然确定水下那条大鱼就是白??,至于比寻常白??大,想来是快要成精的缘故了。
船家说完,便出仓继续忙去了,宁礼搞清楚了那条大鱼的身份,也完全放下心来,开始用饭,至于殊华,只当船家在讲故事,边听边吃,现在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就在宁礼还在慢悠悠地吃着干粮时,船身突然一阵剧烈的摇晃,随后船家惊慌的声音便从外面传来:“哎呦,不得了了,网住了个大家伙。”宁礼连忙走出船舱,就见船夫跌坐在船头,双脚蹬着船沿,手中死死拽着渔网。船四周的水面上早已泛起巨大的波浪,小船在这波浪中上下起伏,似乎随时都会翻掉。
宁礼连忙将神识探入水下,发现那白??的尾巴不知何时被那渔网缠住,这四周的波浪便是它挣扎所致。好在这白鱀挣扎时似乎还收着力,否则仅凭船夫一人是决计拉不住的。见船夫还在死死抓着渔网不放手,宁礼连忙道:“老丈快放手,这水下的鱼不知有多大,漫说我们是否能捞上来,便是真能捞上来,这小船能否装得下还是两说呢,切莫贪利误了性命啊!”
这船家听了,面上一阵挣扎,随后长叹一声,松开了抓住渔网的手。他一松手,这水面瞬间便平静下来,宁礼通过神识观察到水下的白??拖着渔网远去了,才放心地收回了神识。
等一切平静下来,那船家一脸歉意地朝宁礼二人道:“险些将二位拖入险境,是老朽的不是,老朽在这里给二位赔礼了。”说完,深深做了个揖,便一脸落寞地走开了。宁礼二人对视一眼,皆是不明所以,直觉告诉宁礼,这其中必有隐情,想了想,宁礼还是朝船家走去。
此刻,船家坐在船尾,倚靠着船舱,双眼直直地望着江面,似乎在想什么。听到宁礼的脚步声,也并不回头,场面一时陷入了寂静。就在宁礼要开口说话时,船家突然开口道:“其实我知道水下的是一头白??。”宁礼疑惑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船家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年轻时曾经过这片水域,当时发生了一些意外,我不慎落水,差点丧命,是一头白??救了我,所以我知道这里有白??,至于刚才那个,能令鱼群不敢靠近的巨鱼,同时又不攻击渔船的,恐怕也只有性情温和的白??了。”
听到此话,宁礼更不解了,问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想要抓它呢?”刚才他可是看得清楚,这船家是真的要抓那白鱀。船家沉默了一会儿,神情变得悲切,道:“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儿子得了重病,需要很多珍贵药材来治病,否则就只能等死,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啊!可我一个打鱼的哪有那么多钱。”说完,忍不住低声啜泣了几声,继续道:“后来一富商找到我,说只要我能抓到一头白鱀,就给我一大笔银子,让我给儿子治病,我就答应了下来。可如今,我亲手断送了儿子的生路。”说完,掩面而泣。
宁礼听了,明白了一切,他很想告诉船家,刚才那个不是普通的白鱀,而是一头要成精的白鱀,即使他不松手,也是不可能捕上来的,真要惹恼了它,别说他一个人,就是他们三个一起上,在这水中,也是凶多吉少的。可想了想,还是作罢,只幽幽叹道:“钱,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