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形微晃,起身时脸色发白,斗笠外的嘴巴却兀然发着黑。
小七担忧望他,“谢玉,你还好吗?”
他说,“无事。”
还搀她去河边清洗伤口,帛带包扎完好,将将起身,数支羽箭凌空疾来。
谢玉蓦地转身,抽出长剑,“砰”“砰”几下将羽箭挡了出去。
羽箭之后马声嘶吼,地动山摇。
听声估摸要有数十人。
斗笠下的脸微微朝她别来,声音压低,“快走!”
小七拾起大刀,怀里的金柄匕首也出了鞘,“我与你一起!”
谢玉断然催她,“上马!”
杀手已来。
个个儿人高马大,彪悍凶猛,一身的黑衣又蒙着面,只露出高颧骨小眼睛来。
小七仓皇上了马,小包袱早不知到哪儿去了,连小靴子都来不及穿,赤脚踩上了冰凉的马镫,伸手去拉他,“谢玉,一起走!”
谢玉曾说,“没查出我要的结果前,没人能杀你。”
她也曾问,“你的武功很高吗?”
记得他说,“不高。”
小七心里隐隐不安,大抵是知道谢玉一人不会是这十余个大汉的对手,何况方才为她吸蛇毒,于他又怎会不受影响。
但谢玉的长剑毫不客气地往马臀上拍去,她的马仓皇奔逃,惊起一片飞鹭。
燕庄王十六年九月二十五日,第五拨杀手白日追来。
小七于马背回眸,见那十余个虎背熊腰的黑衣人匍匐马上,马蹄溅得水珠八方飞扬。
七八人与谢玉交战。
四五人朝她疾疾追来。
这燕国高岭之地,古木参天,遮天翳日,雪山沟谷间,溪河奔流不息,千里松林,蓊蓊郁郁,广袤的大草甸一望不见尽头。
这色彩斑斓的高岭雪山啊!
人在这其中渺小得不值一提。
那青袍衣袂翻飞,身若惊鸿,那长剑动若飞龙,嘶嘶破风。
真希望谢玉好好活着。
可他以寡敌众,腹背受敌,又能撑到几时呀。
落木萧萧。
刀光血影。
小七看见谢玉倒在了地上。
那身青色的衣袍上沾满了通红的血渍,那斗笠照旧遮住了他的脸。
眼眶蓦地一酸,两行清泪在风里滚了下来。
她低声叫道,“谢玉!”
她还要与他喝两口老黄酒。
她还要在桃林为他留一间屋舍。
可他怎么就倒下了呀!
追杀她的人马就在身后,那马蹄踩起来的泥水甚至溅上了她的脸。
小七忍泪打马,往前奔去。
她并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是草甸还是松林,是悬崖还是峭壁,是长河还是驿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茫然打马奔窜。
也许还能再逃许久,也许片刻就被砍杀至马下。
山路不平,马背颠簸。
一双赤足在这深秋的雪山谷底真是凉啊。
她腹痛难忍。
马蹄声就在脑后了,身后的大刀朝她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