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虽然钱婶、于大华他们并无恶意,但这个消息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在王家庄传播开去。
在他们看来,艾滋实在太可怕了,有必要让家人知道这个事,防范于未然!
他们开始只是告诉最亲密的人,要他们远离林溪枫和陆竹喧一家人,别和别人说。而他们最亲密的人同样告诉自己最亲密的人,也让人家别对外说。
说着说着,后来的传播者便没有了保密的义务,最后大家全部知道了这一可怕的事实。
林士洵正在村中一户人家看打牌,这时进来一个小伙子,看向他的面目颇为不善,林士洵以前做过错事,想到是许广兰的事,心中有愧,也不和这个小伙子计较。
谁料小伙子竟然开口对着一屋子人道:“妈的,我们村现在出了艾滋病,大家以后要小心了。”
“什么,出了艾滋病,是谁啊?”大家一惊,立刻议论纷纷。
那小伙子眼神直直地盯着林士洵看,却不说话,大家怪异的目光于是立刻都集中到林士洵的身上。
林士洵被大家看得全身发毛,连忙笑道:“你们看我干嘛!还能是我得了艾滋病不成?小虎子,你倒说说是谁啊?”
“不是你也差不了多少,你回去问问你儿子,就知道了。”
“你个小虎子,竟敢血口喷人,看我不打死你个狗日的!”被人直接叫阵,林士洵如何忍耐,也不顾人民教师的身份,抡起胳膊,冲过去,要和小虎子拼命。
众人连忙上前拉住,问小虎子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事?在林老师面前,实在说不出口,你还是回家问问你儿子吧!”小虎子毫不示弱,矛头继续指向林士洵。
林士洵脸色铁青,戟指着小虎子道:“好,我回家问问我儿子,小虎子,你记住,你这样说,是要出人命的。如果你敢造谣,我非告你个侮辱、诽谤罪,让你坐牢不可。”说完,气的哆嗦着走了出去。
林士洵走后,小虎子并不在乎,把听到的消息宣扬开来,牌场一片哗然。
林士洵气炸了肺,回到家才想起来小儿子在李有志家拜年,大儿子也出去到亲戚家拜年去了,被人如此侮辱,实在等不得一分钟,于是又气冲冲地去李有志家。
路上,碰到两个村民,还没有来得及和他们说话,他们已经堆上了满脸的讥笑和不屑,直接把他给撇在那里,这待遇让他心中更是火冒三丈。
李有志家,院子里是刚刚放过的一地鞭炮碎屑,堂屋中虽然有些寒冷,但也充满欢声笑语,墙壁上挂着林溪枫为他们书写的一幅中堂,龙飞凤舞的书法为这普通的房屋平添了几分书香。
一盘盘饭菜已经端到堂屋的饭桌上,李有志、林溪枫、陆竹喧、李秋菊等人坐在饭桌旁,筷子刚刚摆好,一壶酒也已经温热,酒席就要开始。
李有志端着酒盅刚要让林溪枫喝酒,见内弟过来,忙起身招呼:“士洵,过来了,一块喝两杯吧!”
林士洵对着李有志点点头,并不坐下,而是目光望向林溪枫,满脸的怒色:“村里面现在胡乱议论有人得了艾滋病,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啪”的一声,李有志手中的酒盅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李有志血贯脑门:“谁说的村里有人得了艾滋病,是谁说的?”
“小虎子在牌场说的,还说让我回家问问儿子。”
林士洵看到,陆竹喧哆嗦了一下,面前的酒盅也被弄得洒满一桌子,李有志更是面无人色,浑身筛糠,突然瘫倒在地上,把李秋菊吓得直喊“爸爸”。
李秋菊的小孩子也被吓得大哭起来。
林士洵正疑惑间,却见陆竹喧“嘤咛”一声,离开座位,掩面疾奔而出。
林溪枫愤怒地对着父亲吼了一声:“你这是要干什么!”
他跟着跑了出去。
林士洵傻眼了,看着刚才的情形,他知道,小虎子说的是真的,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天塌下来了,天塌下来了!”李有志目光变得毫无神采,被李秋菊扶起来时,望着林士洵木然地喃喃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林士洵急切地问。
“怎么回事?村里都知道了,还瞒着你干什么?”李有志毫不隐瞒地将整个事实真相说出来了,说着说着,泪流满面,不但震惊了林士询,还吓坏了李秋菊,她伤心地哇哇大哭。
“士洵,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溪枫,你打我吧!”李有志扑通一声,跪在了林士询面前。
“唉,这是前辈子造的孽啊!”林士询不理会李有志,扬天长叹一声,转身快步走出。
李有志被秋菊搀扶着,缓缓地从地上起来,一桌饭菜哪里还能动上一口。他神情木然,缓步走到卧室,拿出自己心爱的二胡,回到客厅中,坐在椅子上拉起了曲子,拉到兴起之时,又唱了起来,唱的正是林溪枫和单璐祺父女去年夏天在河边听到的那首《人生》:
“婴儿出世啼声声,未来吉凶说不清,恰似一叶小舟漂流大江中。
人吃五谷生百病,病病让人不安宁,更可怕那大病一场家业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