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竹喧随口道:“我和你一样也想皈依,拜在刘道长门下,以后就可以称师父了。”
刘宗伯笑道:“皈依可不是容易的事,要到道观去举行专门的仪式的。皈依不皈依都不是重要的事,关键是像溪枫说的那样,一心向善就行了。”
李璐认真地对刘宗伯道:“我们要皈依,要称呼您师父。”陆竹喧也附和道:“对,有您这样一位仙风道骨的师父,该有多好呀!前辈子修来的缘分。”
刘宗伯一笑置之,也没有将两人的话太认真。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凝重起来,严肃地对三人道:“几天前,我到山外,我儿子和我通电话,除了说起家里的一些情况,他还告诉我一件原医院同事的一件事,让我很是震动。”
林溪枫三人听了,都用关切的目光看着刘宗伯,等待刘宗伯说下去。
刘宗伯继续道:“这同事有个儿子,学习成绩很好,高中毕业就保送清华大学,亲戚、同事、邻居都纷纷向他贺喜,他老两口也高兴得不得了,以为以后都是好日子了。谁知这孩子从小学到高中成绩优异,尽得老师优待,一帆风顺,没有经过任何人生挫折,毫无耐压能力。在清华大学读书期间,在众多的尖子生面前失去优越感,压力过大,竟然跳楼自杀了。
哎,你说这孩子该有多傻!在竞争面前,人生怎么能够总是第一?怎么能够没有失败?考大学还不是为了找个好工作,日子过得好一点?为了成绩的事情,就去自杀,这岂不是本末倒置?因为这事,他母亲现在也成了神经病了。我这同事也有高血压、心脏病,一身的毛病,还要照顾老伴,面临老无所依的绝境,日子过得艰难啊!你说这孩子该是多么不孝!”
气氛低沉下来,林溪枫道:“这都是应试教育的恶果,没有注意全面培养人的素质,尤其是心理素质。抗压能力、耐挫能力都是人的心理素质的重要组成部分。”
刘宗伯点了点头,目光炯炯,语重心长地对三人道:“到终南山来修行,不仅要修身修性,还要修命,这叫性命双修。无论是否皈依一种宗教,最重要的一点是要懂得珍惜生命,顺应大道,感悟生存的价值,用平常心参悟人生的意义,使生命达到湛然圆明的境界。无论遇到任何困难,都不要以放弃生命的方式去对待。
原因有二:一、父母亲生养了我们,我们珍惜生命,就是在珍惜父母的恩德,就是在履行孝心,对于儿女来说,天下没有比孝心更重要的事情了。放弃生命,就是最大的不孝。二、从自身来说,每个人的生命历程都只有一次,苦也好,甜也好,都值得很好地感悟这个世界。”刘宗伯说着,语气放缓,语调却更加坚定铿锵:“记住:己在世界在;己亡,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就已经灭亡了。”
三人听得耸然动容。陆竹喧问:“佛不是说有轮回吗?”
刘宗伯道:“人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吗?即使有轮回,彼我非此我也。”
陆竹喧、李璐连连点头,感觉刘宗伯对人生的感悟非常具有禅机。
林溪枫问:“社会需要舍生取义,难道不对吗?”
刘宗伯慈祥地笑了起来:“问得好!道家主张无为,认为‘仁义’之说不过是妄加在人的本性上的东西,会扭曲人的本性,不值得为彼舍生。当然这种说法是建立在整个社会人人自觉的基础上的,现在的道德水准还远没有达到道家的理想社会境界,因此‘仁义’之说还是有必要的。
像文天祥、谭嗣同这样为了国家和社会,舍生取义,当然不失大丈夫风采,浩气长存,为世人敬仰。这种舍生取义,我们不反对,但是如果可以以有为之身换取更大的作为,就没有必要舍生,记住,舍生取义是万般无奈情况下的下策之选。”
刘宗伯目光突然凌厉起来,眼神中有一股肃杀之气,语气坚定地继续说道:“我所说的放弃生命,更确切地说,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自杀行为,是不可取的,无论何时都不可为,只有一种情况是例外,那就是一个人罪大恶极,其违背人类大道,论法当死。如果此人自杀,还可以挽回其一些泯灭的人性,博取活着亲友的一丝好感和宽怀。”
刘宗伯说到这里,浑身的气孔都向外扩散着凛然正气,三人看着刘宗伯的苍颜华发,更感老人人品之高洁。
他在告诫三人要珍重生命的同时,对邪恶的憎恶也同样淋漓尽致。这番话使刘宗伯在李璐心中的形象更加高大完美起来,她注视刘宗伯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恩、敬重、钦仰、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