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一路想入非非地到了舅舅林士洵家。林家堂屋的楼房已经粉饰一新,林士洵正穿着白背心在院中拿着一把大扫帚扫地,院子里的菜叶、土疙瘩、树叶、废纸、塑料袋被扫了一堆。李春忙收摄心神,对林士洵亲热地喊道:“舅舅,扫地呢!”
“小春来了,你掂那么多菜干啥?”林士洵用手拄着扫帚,回身亲切地说。
“从菜园子里摘的,爸叫拿过来给你们尝尝鲜。舅妈去哪了?”
林士洵忙将扫帚靠在院子里的大槐树旁,过来接过了菜篮子:“今天逢集,你舅妈赶集去了。好家伙,这么多番茄、黄瓜、茄子啊!”
“嗯,今天刚摘的。”李春忙道。林士洵是李春的小学老师,对李春当时要求很严。所以,李春对舅舅的感情是复杂的,既有亲切感,同时也含有敬畏之心。随着年龄的增加,舅舅逐渐将他当做大人看待,批评得少,平等对待的多了,他对舅舅的畏惧感渐渐就淡了,越来越多的是尊敬。不过,自从村里发生了许广兰被杀事件后,李春多少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舅舅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因此破损了不少,但他又自然而然地为舅舅开脱,是人都会有七情六欲,舅舅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的。
“走走,来堂屋里坐吧!考学考的还好吧!”林士洵一边将菜篮子放在厨房门外,一边向堂屋走去。
“舅舅,我正要向你汇报,大学考砸了,我想去省城北龙找小哥溪枫,跟他说了,他已经帮我找了一份工作。”李春跟着舅舅进了堂屋,林溪枫在家行小,所以李春喊他小哥。
林士洵打开电风扇的按钮,悬挂在房梁上的电风扇开始呜呜地转动起来。他从冰箱中拿出一块西瓜来,放在条几前的大桌子上,用水果刀切成了几块,拿出一块递给李春道:“你哥俩在一起是再好也没有的了,相互间可以好好照顾。他给你找的啥工作啊?”
李春坐在条凳上,忙站起身接过来,放在嘴边咬了一口,一股凉气直透心脾,嘴中满是甘甜。他吧嗒吧嗒嘴道:“嗯,这西瓜味道不错。舅舅,他一个同学开的书店,让我去帮忙。我这学历本来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要求不高,到哪都是打工呗!”
林士洵也拿了一块西瓜,在李春对面的一张小凳上坐下,语重心长地说:“你这思想听起来咋显得有些消极呢!还要端正态度。不论干什么工作,只要肯吃苦,肯用功,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好,知道了,舅舅,我一定努力!”李春笑着说。
李春临走时,林士洵到厨房将菜篮子里的菜取出来,又将篮子提到堂屋中,把林溪枫带回来的两瓶好酒从条几下的柜子中取出来,放进了菜篮子,李春连忙推辞不要。
林士洵道:“你别和舅舅客气了,这是给你爸爸喝的,拿着吧!”
李春只好收下,离开了舅舅家。
开往省城的绿皮车咣当咣当地响着,噪杂凌乱的车厢里,李春一个人孤独地靠窗而坐,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拿起矿泉水瓶子咕咚咕咚地喝水。上次来回北龙都有人相伴,一路说说笑笑,旅途不感寂寞,现在一个人再去北龙,没有人说话,只好观赏窗外的风光来消磨时间。
窗外一排排高大的树木飞快地向后移动,远处的田野中,金黄的麦穗饱满结实,在风中轻轻扭动身躯,已经有不少庄稼地的麦子正在收割。红薯地里的秧苗一片一片的,烟叶也长得挺拔茂盛,不时可以看到农民在田间劳作。
李春想起父亲自己一个人在家,现在也正在田间满头大汗地侍弄庄稼,自己却一事无成,甚至有些好吃懒做,心中很不是滋味。再想起阿秀迷人的**、狗子女朋友迷人的脖项和玉肩、陆竹喧迷人的微笑,不禁又是一阵意乱情迷。
过了半个多时辰,车到了一个县城小站,人群熙攘着,下去了一拨人,还没消停两分钟,又轰嚷着上来一拨人,身边刚刚空下的座位,又有人坐了上去,车厢里弥漫着令人难闻的味道。
“兄弟,你到哪去?”
李春感到有人是在和自己说话,忙将头扭了过来,才发觉身边坐着一个中年人,脸色微黑,眯着一对小眼,下颏有一黑痣,体态发福,双手手脖上各戴着一串檀香佛珠,手中端个保温杯,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他身旁和对面坐着三、四个稚气未退的年轻人,也都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一块的。
李春忙答道:“到北龙去。”
“哦,真巧,我们也去北龙。”中年人问,“兄弟在北龙上班吗?”
“我是去找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