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们上了车,他想出去送她们一程,却又被保镖挡住了。夫人孙倩楠也跟着上去了,她回头,给了润英如尖刀般的一瞥,让润英打了一寒战。
保镖头子开车走了,他眼睁睁望着她们消失在路的尽头。不光是这些主人们,一些女仆也离开了,她们都是林氏集团的员工,老爷需要她们的时候会把她们叫回来。只剩下寥寥几人还在庄园,林哲鸿也经常会在外,嘱托阿柔在家里照顾润英。虽然阿柔在家,可是她比润英大太多了,两人聊不了什么东西。润英问她关于母亲的事,她说她就是个下人,也不知道太多。无奈,他只能用书和钢琴打发时间。
孤寂的日子又开始了,已经是盛夏时分,他在林氏庄园里住了几个月,早已学会了把妈妈的事丢在一边,不去想它,因为想了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他不知不觉已经把林哲鸿书架的一层都看完了,在其中一本书里,他翻出来了一张卡庭市的地图。虽然一直生活在卡庭,可他从未见过卡庭的真样貌。依然记得徐振叔叔家在哪里,格鲁工业区,他也在地图上找到了对应的地点。卡庭的六个大区中格鲁区是最大的。可他无法确定林氏庄园的位置,那天凌晨保镖把他带过来时,他已经睡着了,而且睡了好久。不过从周围的环境可以断定,应该在卡庭市的靠东方向,那里有河流,有绿树,而其他地方则是密密麻麻的工厂和住宅区,还有贫民窟。
实际上徐振的日子看上去有些清贫,可他好歹算是一名熟练工人,工资较高,生活还算体面,只要他乐意,他是可以活成下层社会的上层人的。而贫民窟的样子就惨不忍睹了,润英亲眼见到过,那里的人连饭都吃不饱,就是路边别人吃剩下的饭都有人抢。而这里呢?又干净又漂亮,每一顿饭都是珍馐美味,还有美丽的姑娘。他猜测这里离徐振家最少有上百公里的距离,然而物理的距离远不及两种人生活方式距离的万分之一。每每想到这里,他都会感慨万千。
他的生活还是那么单调,干活、读书、弹琴,只是每天都会盼望小姐回来和他说话。到了六月十九日,女仆们回到了庄园,她们忙个不停,给大房子加上各种装饰,到凌晨准时起来烹饪。次日,润英看到了那辆黑车从远处回来了,嘴角微微上扬,是她们回来了。可是还有几辆车跟在后面一同到来,润英想,难道是有人来访吗?难怪女仆会提前回来做准备。他看到庄园前方的空地里,林嘉韵和林淑梅从车上下来,紧接着,其他的车里也有人下来,大概是一些纨绔子弟和富家千金们,把林淑梅围在中间,他们手拉着手,在她的周围跳舞。林淑梅穿着绿色的长裙,头顶着花环,美得像小说里的精灵。润英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淑梅姐的生日,他们应该是来给她庆祝的。
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谁会为他庆祝呢?以前,只有妈妈会给他买生日礼物,想到这里,他鼻子一酸,悲从中来。
广场上不但有少男少女,还有几位中年人,有几个润英还在报纸上见过,他们应该就是卡庭三大寡头,以及一些富商家族的人,有可能是趁着这个机会来和林哲鸿谈生意的。就在此时,林哲鸿匆忙地找到了他。
“润英,你先跟我来。”他焦急地说。
“老爷,怎么了?”润英疑惑地问。
“先别废话,跟我过来。”说完,就拉着润英的胳膊上了楼,走到了三楼,打开了一间像是扫把间的地方,里面满是灰尘。他把润英拉进去,说道:“乖孩子,你就在这呆着,先委屈一会,不要出声,听见了吗?”
他已经懒得问为什么了,只能按他的话照办。于是林哲鸿把门关上,并用锁锁上,离开了。他仿佛又回到了徐振的狭窄的家里,而这个房间甚至更加狭窄,显然是废弃不用的,他甚至能看见墙角的蜘蛛网。
门外面,一众人在为林淑梅庆祝她的十四岁生日,还一起唱歌,让她许愿。之后是开香槟的声音,他甚至听到了有男生向林淑梅表白,那肉麻的话语让他如坐针毡。他们吃饱喝足之后,就开始做游戏,欢声笑语充斥了庄园。他们在玩捉迷藏的游戏,一个男生喊道:“三!二!一!藏好了吗?我来找啦!”
十几分钟内,大多数人都被找到了,那个男生在三层翻来覆去,还一边嘀咕着:“小嘉韵,你给我出来……你在哪?”他甚至敲了敲润英的门,但门是从外面锁的,他就走了。
不知为什么,他走之后,润英还松了口气,虽然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外面的男生似乎碰到了人,不好意思地说:“是林叔叔啊,我们在玩游戏呢,没打扰到你吧。”
林哲鸿的声音:“没关系,玩得开心一点。”
“嘻嘻,我们会的。”
男生下楼了,而两个男人的对话还没有结束。
“那我们就成交了,这可是笔不小的生意。”
林哲鸿:“张经理,这可是笔双赢的生意,希望你不要考虑其他人。”
“不会的,你放心,我这笔定金非林老板莫属。对了,前段时间江湖里流传说周碧玲又出现了,还有带着她的孩子。”打火机的声音响起。
一听到是关于妈妈的,润英赶忙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
“周碧玲是出现了,可至于她的孩子,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没这回事。”林哲鸿说。
“你不相信?现在都在传这个事。当时追捕她的人一口咬定说看见她车的后排座里有个人,应该是个孩子。”
“我相不相信有什么关系?记者满世界地找,都一年多过去了,找到了吗?一个小孩子能跑到哪去?这明显是谣言嘛。”
“现在周碧玲应该是被关起来了吧,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
“有可能,不过这就涉及到往事了……”
剩下的话,润英听不清了,他们已经离开了这里。不过他能听出来,妈妈和三大寡头的关系一定不浅。要想知道真相,就必须了解寡头们的往事。他看着窗外的明月,心里苦涩地想着,他被老爷关着,关在庄园里还不够,还要关在这个干燥的废弃屋子里;妈妈先是自己把自己关着,现在又被不知道什么人关着。人的一生,就是大的囚笼套小的囚笼,挣脱了一个,还有一个更大的,有时候非但不能挣脱,反而越被锁在更里面。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听见三层有动静了,他听见几个厚重的脚步,其中夹杂着一个轻盈的脚步,这脚步他听得出来,是淑梅姐的。
“淑梅,我多么喜欢你,你就为我弹一首曲子嘛!”润英听见了一个又阴柔又有磁性的男性的声音。
“你放手!”林淑梅娇喝一声,挣扎了起来,“唐建峰,你走开!放开我!”
“你怎么一惊一乍的啊?吃错药了?”那个唐建峰故作惊诧地说。
“我不会给你弹的。”说完,林淑梅下了楼。
“这个臭婊子。”一旁的男生说。
“哼,”唐建峰冷笑一声,点了根烟,“老子早晚要在钢琴上干了你!”
“就是,到时候让哥几个在一旁看着!”几个跟班一同起哄。
唐建峰却一人给了一嘴巴子,声音很响,打得几个跟班不敢喘气,“妈的,都是傻逼吗?这是林哲鸿的家,不是我家!不会小点声?”
润英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