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需深吸一口气,微微拱手,沉声问道:“这位前辈是……”
姬荞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晓得你是谁。”
青渭刚要开口,姬荞又说道:“小泥鳅别插话,你的事情我待会儿单问。”
同人需面具之下是何表情不得而知,但听语气,还是有些凝重:“前辈是想问些什么?”
姬荞竖起一根手指头,淡然道:“不问你事情,有一件事交给你去办,去给小酱油立个牌位。”
同人需语气明显松和,笑道:“龙师灵位,一直都有。”
姬荞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了青渭。
“黄龙前辈将刘顾舟用另一种法子‘找回’之后,大致在三千年多年前,你就是他曾说过的被他养在水缸里的泥鳅?后来虞上卿碎八卦石,黄龙散道,你也借势走江对吗?那怎么跑这儿来了?”
青渭摘下面具,见过这张脸的人,其实很多,至少去过太白山那处青莲洞天的人,都知道。
青渭苦笑道:“当年恩公放我离开,我沿着青泥河到江水,后来已经到了东海,也已经化蛟了。可是贪心不足,便又想逆河水而上化龙,结果走错了路,到了潼谷关外。于是……于是就被刘小北一巴掌拍晕了,就连蛟龙之身都被打散。等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九泽重现的那年,但当时我不记得之前事情。刘小北将我带来交给了龙师,没过几年,他便将我送去了稚子江,被左春树护着夺了瘦篙洲半洲水运。再之后,我就进了那处青莲洞天。”
姬荞拍了拍脑壳,无奈道:“当年就说了,小酱油不要这么多算计,不伤脑筋吗?”
随后她又看向同人需,“你是知情的?”
同人需沉声道:“只知道我知道的,不能与前辈说。”
姬荞冷笑一声:“尽说废话。”
话音刚落,姬荞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同人需面具之下有冷汗直往出冒,他转头看了一眼青渭,沉声道:“去把佟泠他们喊上,跟陛下打声招呼,然后去闭关。甲寅年前,他们务必要将那套剑阵演化到极致,九人也务必要全数开天门!”
青渭苦笑道:“那套剑阵是专为克制人皇而生,天下已经没有人皇了!他们九个都得了人皇剑意,你真不觉得臊得慌?”
同人需摇头道:“你不明白,假如刘先生在世,他一样会这样安排。当年……当年刘先生以为我已经死了,他走之后,龙师传信于我,说过一句话。”
青渭皱眉道:“是什么?”
同人需呢喃道:“只有他自己的剑能压制他自己。”
有人曾说,从八千余年前,九洲被一座天穹笼罩之时起,棋盘外就没了棋手。
此话对也不对,要看是谁说。
白衣女子出了长安城,往西南一直走,最终停在了云梦泽。
与某人最初的相遇,就是在此处。
头一次走江湖的少女与背着井离开家乡的少年,俩愣头青碰上了,一块儿走江湖,吃亏上当那就没够。
也不知怎么回事,稀里糊涂的就到了伐天之时。
离秋水甚至都不知道刘顾舟到底是怎么死的,她最后只瞧见南赡部洲的剑修群起围攻雷神,刘顾舟与陈灵舟同时冲向最高处。
一晃神,就是这辈子了。
傻子一样的人,跑来就说,你上辈子是我媳妇儿……
想到此处,姬荞噗嗤一乐,摇头自语:“父子俩真是一个德行。”
那道玉简之中,刘顾舟留下的信息已经很清楚了,来龙去脉一目了然,就没有比那更清楚的了。所以姬荞当然知道,即便是儿子回来了,或许那个儿子也只是有着自己儿子的皮囊、修为。
此时一道剑光自东而来,迅速坠在湖面。
“娘!真没到这一步,你……”
说着,龙丘棠溪便哽咽了起来,“我十三就没了娘,好不容易有个娘了,你别这样,还远远没有到这一步。”
本想上前去,但姬荞此时用了某种秘法,将前世修为,尽数借来了。龙丘棠溪根本无法上前,只能被拦在数百丈外。
姬荞冲着龙丘棠溪一眨眼,微笑道:“丫头,一个人活着很累的,你又不是不懂,我就是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让你别像我一样。”
此时虚空之中,已经出现了一条裂缝。
“再说了,为我儿寻路,也是一举两得。留给你的东西,千万放好。”
大年初一,一袭白衣洋溢着灿烂笑容,投身一处不知通往何处的虚无之中。
湖面很快恢复平静,背着青伞的女子站在水面,湖水如镜,人影皆静。
…………
离洲以南,那座天朝之中,孟休挥手从虚空中扯来了一些气息,转而投去某处只有他能打开的宫殿中。
“谁能想到,被你们瞧不上的我,会有今日模样?”
“还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