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之间,过去了三百年?
这是刘景浊过得最快的三百年了。
沉默片刻之后,刘景浊问道:「道友姓尹?」
对面那人笑道:「正是,道友姓刘?」
刘景浊诧异道:「你也知道了?」
那人点头,微笑道:「两百年前来了一人,同样背剑,比道友道龄小了极多极多,但看起来却与道友血脉相连,且道友还是后来者。那位道友,自称刘顾舟。」
说着,中年人递来一壶酒,笑道:「说是给你的。」
刘景浊接过酒壶,就是此地产的白簿,倒不是什么稀罕物。
下意识抿了一口,酒入喉头,却听见人声:「记得你生在什么地方吗?」
刘景浊眉头一皱,怎么会这样?
此时对面那人说道:「家师走之前说过,有人能让我徐师弟离开化女泉,便是他的关门弟子了。刘顾舟做到了,可惜他不愿做我师弟。」
说话时,有个小道士迈步走了过来。
刘景浊看了一眼,面色无异,但心神大骇。
怪不得,怪不得大真人曾说我按辈分,可以是同门。
但这也不对啊!
小道士取出一本册子递给刘景浊,微笑道:「道友知道这是什么吧?」
刘景浊没碰就知道,火山大丹术。
但他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摆了摆手,摇头道:「我……暂时用不到,用到之时会与小道友讨要的。」
小道士笑了笑,点头道:「知道了,会以另外一种法子到道友手中。」
刘景浊苦笑一声,哪里是以另外一种法子到我手中啊?分明就是伴我而生。
人间道皇?从前不想做,如今还是不想做。
小道士笑了笑,点头道:「明白了。」
随后小道士转头看向那位关尹,「师尊,我先行退下了。」
说走就走,刘景浊看着少年道士走出去,没忍住开口说了句:「三番五次拒绝好意,对不住了。」
小道士没回头,只是笑道:「三番五次时再说,如今才是一次。只不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道友一次次自绝生路,是不是需要对自己说声对不住?」
刘景浊深吸一口气,眯眼问道:「二位好像什么都知道?」
那师徒同时开口:「睁眼便见得到。」
小道士已然离去,中年人指着不远处的下山路,微笑道:「心有疑惑,但在心中找不到解惑法子的。」
刘景浊看着那条下山路,愣了许久,终于是对着中年人一抱拳,沉声道:「多谢点拨,叨扰了。」
说罢,背着木剑的青年人沿着小路下山。
一步春来,一步夏尽。一步漫山红叶,一步风雪不止。
但下山路上的刘景浊,根本就没有发现周遭变化。
他只是一步又一步,不知在想什么,也许都在想,也许什么都没想。
不知几千步后,又或是上万步,走着走着,便到了山下了。
一条傍山小河映入逐渐映入眼帘。
此时此刻,刘景浊终于回过神。
但一团雾气升腾而起,周遭一片蒙蒙,唯独河水东流。
不知为何,青年人伸手摸了摸背后木剑,此时他才发现,背后木剑早已腐朽,已然变成炭了。
刘景浊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得往前走了几步,却见河水之中浮现一道画面。
是个背双剑的青年人,绕行到了一处枯树下石碑一侧,瞧见七个字,「也不难,动步便到。」
往昔重重涌上心头,河边青年人说了一句话,树下青
年心湖响起一句话。
是当年两界山下,那位佛陀曾说过的一句话。
大千世界总在里许。
原来当年摩珂院外听到的,就是我的声音。
也是此时,河水之中一阵汹涌,周遭天地剧变。
再一回神,已在云海中。
有道身影御剑而来,两两对视,片刻无言。
对面那人递来一壶酒,苦笑道:「是搞走,还是回了?」
刘景浊接过酒壶抿了一口,想起来当年第一次见到自己。于是他笑着说了句当年听到的答案:「没,是闲着太无聊,就把光阴片段搜集到了眼前,分出来一缕心神晃荡晃荡。」看書菈
说到此时,刘景浊回头看了一眼,自然不见南山。
但他还是说道:「尚未等到云开日暮,往哪儿走?」
对面的刘景浊笑问道:「这么厉害的?」
刘景浊下意识一句:「怎么不问?」
对面的自己摇头道:「不问,再说问了又怎样,事情乱如麻,现如今手中又没有个趁手快刀。」
刘景浊尚未答复,对面的自己又问了句:「撑得住?」
刘景浊一愣,往事再次冲上心头。
于是他笑着说道:「其实挺有意思的,起码时间够多,算不上苦挨。」
这是真心话,第一个一万年后,就不是苦挨了。
对面的自己又问:「不愿与人敞开心扉,与不愿与人多做解释,有区别吗?」
聊了许久,刘景浊最终还是说了当年的结束语,「走了,来见你是因为之前也是这样子见你的,快子时了,出去放烟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