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裴广崖走后,姜柚就皱起了眉头。
「我想揍他,这是什么意思嘛?说是来见恩公,有一点儿见恩公的模样不?拿话点谁呢?」
刘景浊淡淡然一句:「你觉得是你三叔安排的?」
姜柚使劲儿摇头,「怎么会?陛下恨不得师父当皇帝去呢,肯定是那个许经由!」
柳初言刚刚回来,顺势凑上来,又是恭恭敬敬一作揖,问道:「您老人家还没回我呢,身子骨可硬朗?」
刘景浊气笑道:「哪儿学来的?」
柳初言直起身子,「呵呵!」
刘景浊拍了拍姜柚,说道:「去后山见人,喊什么知道不?」
姜柚大大咧咧迈步走开,「喊奶奶呗!」
不过走了几步,她忽然回头:「那……师父的外公我喊啥?太爷?师父的舅舅呢?」
刘景浊一阵头大,亲戚多了也不是好事儿,「爱咋咋地,实不行喊前辈也行。」
看着姜柚蹦蹦跳跳离去,柳初言眼中藏不住的羡慕。
回过头,她走到树下。树冠之外是风雪一片白,树下桌上,是纸上数行黑。
仔细一看,写的居然是修炼心得?劳什子求真我?
柳初言咋舌道:「你这……在戍己楼写戍防提要,在这儿写修炼大典?」
刘景浊淡淡然一句:「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没这么咋咋呼呼吧?」
女子心说也不看看我在谁跟前才这样?
她忽然想到当年霍犬年支的招,于是从袖中翻找出来一块石头,递给了刘景浊,说道:「捡到一块儿好石头,记得你不是喜欢刻闲章么?帮个忙?」
刘景浊看了一眼石头,火一般,通红的,的确是奇石一块儿。
接过石头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却摇了摇头:「石头太好,交给我刻暴殄天物了。」
柳初言撇撇嘴,「我以为过命交情,这点忙总会帮吧?没想到,呵呵!」
都这么说了,还
怎么拒绝?
「行吧行吧,你说,刻什么?」
柳初言咧嘴一笑,说道:「你不是读书人么?我在路上瞧见了一件事,是个姑娘喜欢一个男子,但那男子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女子不想打扰男子,却又喜欢得紧,于是就跑去找他,想着喜欢是自己的事情,只要他不知道就好了。故事就这样,你看着刻吧。」
刘景浊神色无异,只是取出飞剑清池,这就上手了。
柳初言则是趁着刘景浊不注意,解下剑靠在海棠树下,佩剑斜风,与独木舟剑柄朝着剑柄。
姑娘弯下纤细腰肢,双手拖着下巴,在桌案一头,笑盈盈盯着专心刻字的年轻人。
小溪另一侧,苏崮拿着画笔,心说得亏他在山上不喜欢散开神识,否则肯定会被发现。
落笔之时,苏崮还是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因为刘景浊只是磨平了石头一面,刻下一句苏子词罢了。
故而姑娘眼眸略微黯淡,却很快恢复光泽,再次神采奕奕。
片刻之后,刘景浊递还石头,轻声道:「不知世人都如何理解,但在我眼中,这是劝人言语。」
柳初言接过石头,笑道:「怎么都好,留个名字呗?以后行情好了我也好卖钱。」
刘景浊只得拿回石头,以自身独特剑意刻下刘景浊三字,「满意了?」
柳初言满口满意,接过石头拿起剑就要走了,刘景浊笑着说道:「来了就吃完年夜饭再走吧。」
柳初言摆手道:「不了,我还要四处去游历呢。」
我又不是什么痴情怨种,非得腻着才行。
女子缓步下山,苏崮就等在客栈前方,手中握着一幅画。
风雪寒凉,姑娘却满脸笑意,抱拳道:「多谢苏兄。」
苏崮微笑道:「镜花石刻录光影不是更真些,何必要画呢?」
客栈二楼好几人探头看着,柳初言也没当回事,只是打开画卷。
风雪之中,海棠树下,年轻人披头散发一身黑衣,专心刻字。青衣姑娘弯着腰双手托腮,笑意不止。
海棠树下有两把剑,剑柄相向。
柳初言满意极了,小心翼翼收好画卷,对着苏崮竖起大拇指,「好手艺,谢了。」
客栈二楼,流泱、岑良珠、梧丘、夏檀烟、刑寒藻,五个脑袋争先看去。
却见柳初言在风雪中走了一截儿后,突然一下子蹦了起来,笑得跟花儿似的,开心极了。
流泱呢喃道:「小时候过年,娘亲要是把吃剩下的糖给我一块儿,我也会这样。」
刑寒藻冲着苏崮问道:「刻的什么诗啊?」
苏崮看着消失于风雪中的姑娘,轻声道:「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后山酒坊,姬荞笑着摇头,说道:「还真是师徒,你这妮子啊!」文学
姜柚在南山也留下一句话,与刘景浊所刻内容一模一样。
「我都看得出,师父咋可能看不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