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浊灌下一口酒,淡淡然开口:“卓非羽,他叫楚螈,是你的杀父仇人。去你家做长工,可不是因为他自己真的悔了,而是没法子,只能去。”
跪在地上的年轻人,埋着头,沉默了起来。
年轻人抓了一把雪,再次将头抵在地上,声音变得沙哑。
“我……知道。小时候就知道了,药铺的小姐姐告诉我的。所以我欺负他,故意捉弄他,好几次差点儿就杀了他。但……但爷爷说过,起码现在,他是个一心一意对我好的林伯。他杀了我爹,他得赔我个爹。求你了,救救他!”
刘景浊叹息一声:“人间事啊!乱七八糟的。楚螈,今日之后,依旧当初?”
周遭光阴逆流,几个呼吸便回到了刘景浊刚刚传给卓非羽缠风时。
楚螈苦涩一笑:“早已经,悔不该了。”
刘景浊灌了一口酒,“楚剑云没教好儿子,楚螈教出来了个好孩子。小羽,杀父之仇,不是说说就能过去的,与其以后耿耿于怀,倒不如现在来个了断。”
卓非羽摇头道:“我做不到,林伯是林伯,我不会耿耿于怀的。”
刘景浊一乐,既然如此,那我不是有了个去捣药国的好人选吗?
笑了笑,刘景浊轻声道:“楚府主,你这好大儿,还有得救。”
楚剑云凭空出现,刘景浊一把拉起卓非羽,笑道:“走,再传你两招儿。”
卓非羽浑身疼得厉害,喊了几声,结果身边这人淡淡然一句:“你这疼个屁,要不要试试我疼的时候是个什么感觉?”
楚剑云看着都跟自个儿一边老的儿子,叹道:“我也有错,对不起。”
楚螈一屁股坐在雪地里,也是长叹一声。
“小羽都能接受我,我也怪不起来你了,我娘……还好吗?”
楚剑云轻声道:“走吧,跟我回家,我们一起去接你娘。”
楚螈摇了摇头:“不,我不会回去的。要是能让小羽修行,那就麻烦父亲帮帮忙。要是不行,也无关紧要了,我教他练拳,怎么都是一生。”
楚剑云刚要开口,耳边却忽然传来刘景浊的声音。
他瞬间眉头皱起,沉声问道:“那些丹药有问题,卓非羽得跟我回黄羊府,作为交换,你得去捣药国。”
大街上,刘景浊把胳膊搭在卓非羽肩头,笑着说道:“知道你小时候一直吃的糖豆是什么吗?”
年轻人点头道:“现在知道了,是丹药。”
刘景浊笑道:“药有毒,不是会死人的那种,是你到了一定境界,那些余毒就会在你体内凝为一道禁制,你也会受人控制。原本是有人用来控制楚螈用的,但他想着帮你淬炼体魄,全给你吃了,也就相当于你为他承受了这份因果。”
年轻人倒也洒脱,笑着说道:“没事,我也得了其中好处啊!不过要是有法子解决,那是最好了。”
刘景浊一笑,“好在是我如今境界到家,一眼就看出来了。要是真成了禁制,我还真就没法子了,好在现在只是毒,我有雷霆火焰,能解毒。”
年轻人眨眨眼,“但是?”
刘景浊咧嘴一笑,“小子真聪明,但是会有点疼,疼都是小事儿,关键在于,你的武道根基得自那些丹药,要解毒,也就意味着要毁掉你的修为。”
本以为年轻人会很纠结,没成想,这小子只是咧嘴一笑,便说道:“有借有还,挺合适的,大不了重新修炼嘛!我对自己还是挺有信心的。”
刘景浊咋舌不已,好奇问道:“楚螈居然能把你教成这样?”
卓非羽转过头,轻声道:“前辈是姓刘吧?我小时候见过前辈对吗?”
刘景浊点头道:“是,见过。”
卓非羽便笑着说:“开始走江湖了,林伯也不知道有些事情该不该管,要怎么管。当时他就跟我说,有个姓刘的家伙,最喜欢多管闲事,只要觉得该管,就会出手。后来我只要遇见想管该管的事,牙崩碎了我都会管。”
刘景浊撇嘴道:“你的林伯也是运气好,要不然二十好几年前我就两巴掌呼死他了。”
大街上风雪飘摇,卓非羽深吸一口气,停下步子,微笑道:“我准备好了。”
好了就好了,还得摆个姿势?
刘景浊走上前,随手按住年轻人脑袋。
然后,杀猪般的叫声响彻街道。
卓非羽面色铁青,“这是有点儿疼?”
刘景浊淡淡然一句:“就这点疼,我连眉头都不皱。行了,跟着楚府主去黄羊府吧,你的好林伯,有他该做的事儿。”
楚剑云缓步走来,问道:“还是一?”
刘景浊灌下一口酒,淡然道:“管他一二三呢,有时候也得所见如何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