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修士瞧见戍己楼下拴着一匹马,一个个儿儿跟见着了太阳打西边儿起来似的,不管是离开的还是回来的,都要驻足多看几眼,也就七姓修士与在拒妖岛上待过二十年以上的才知道,其实拒妖岛上,就这一匹马。
那匹红鬃马,是宋男来托人从九洲买来的,未开灵智,但寿命极长,活个八十年不在话下。
只有一匹马,自然也就只有一个主人了,七姓唯一一个不是炼气士的后人,宋元青。
做不了炼气士,也练不成武,甚至身子骨比凡人还要弱上几分,要不是十几年来一直有灵丹调养,哪会有现在这生龙活虎的模样。
三天前的夜里,宋元青进了戍己楼二层,到今天眼睛都没闭上过,给他的一处屋子,只有门口有地方落脚,别的地方都被册子堆满了。
拒妖岛上,光是七姓修士就有多少?外来修士又有多少?要先按照那枚玉简记载,把岛上每个修士姓甚名谁多大年龄,哪洲哪地人氏,还得空下三行,等刑寒藻返回之后,填补上那人主修什么。
所以看似杂乱堆放的册子,其实是有分门别类,别人乍一看看不出,但都在宋元青心里。
九洲修士分别摆放,等刑寒藻带回来查到的消息,还要细分。如青鸾洲,一洲之地,剑修、符修、阵师、卦师、咒师、炼丹师、炼器师,都要分门别类,其实只靠着他宋元青一介凡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赶
在十月初一把这种事情干完的。
还剩下两天,他至多也就是把这些分类开而已。
可他就是不想停,二十三岁,生在拒妖岛,一次都没去战场,只吃粮不干事的日子,他真的不想再过了。
方才刑寒藻折返回来,本想把收集的信息给宋元青让他誊写的,可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宋元青已经眼窝深陷,整个人比那天晚上憔悴了许多。
所以她拉住了姬泉,说自己先去找一趟山主。
破境凝神之后,可以御风了,刑寒藻一个踩着风尖儿返回院子里,可山主在跟秦家主商量事儿,她只好先等一等。
见她来了,两人也没遮掩言语,此时正在商讨药庐兵庐,以及那座暂定为桃庐的三处地方修建事宜。
刘景浊说得很清楚,钱是由欧钰出,要个地方就行了,无需阵法,用不上麻烦宋家主,至于丹炉之类的,哪个炼丹师不自己带着?耕地不带锄头?干什么吃的?
反正事无巨细,秦家的天工傀儡真要用在建房子上,占地三十里的三处院子,十天决计可以完工,而且七姓之中的炼丹师炼器师,都可以被刘景浊征调过去,至少秦家不会有什么异议。
最后,秦翻雪问了句:“你……毕竟境界暂时还低,如此操劳,还有时间修炼吗?”
刘景浊如实说道:“不去战场的时候,出现在大家面前的要不就是符箓替身,要不就只是一道分身,我跌
境之后,走了一条比较古怪的路,真境之后,其实并无瓶颈可言,但真境之后,想要填满我的黄庭宫,需要的灵气,不是几千上万枚泉儿可以解决的。”
破境求真我之后,体内十洲五岛有了一种只对于刘景浊来说的“真”,那可是无垠天地,即便只是假中之真,需要的灵气,也是海量的。
其实之前战场上两次抽干灵气,恢复了几天之后,刘景浊忽然发现,体内除却中土那座大陆之外,其余十洲居然在零零散散自行散发灵气,当然了,这种灵气也是相对来说的真。
但即便如此,也一定程度上佐证了当年姜黄前辈所说的,只要境界够,刘景浊就可以在自身那座天地“我觉得”了。
秦翻雪点点头,“有想办法就行了,你跟别人不一样,一旦你重返登楼境界,朽城之后的那座门户,怕就压不住你了。”
战场上发生的事儿还没有传开,但他们议事堂十二席,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但凡有一天刘景浊破境登楼,对于妖族来说,那就是合道无敌。
秦翻雪转头看了看刑寒藻,笑道:“那丫头等了很久了,你们先说?”
刘景浊笑了笑,转头问道:“怎么啦?秦前辈不是外人,当年跟我还有姚老山主都是一起上过战场的。”
刑寒藻轻声道:“宋元青的事情,山主,他是个凡人,已经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了,再这样下去,我怕他拖垮身子。”
刘景
浊只问道:“让你去办的事情呢?”
刑寒藻赶忙说道:“我跟泉儿姐姐还有阿祖尔已经要来了存档,也仔细对了一遍,有漏的都已经补进去了。”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轻声道:“你们的事儿干完了,就可以歇着了。看不过去的话,就问问宋元青,愿不愿意让你们帮忙。”
刑寒藻一愣,心说怎么会不愿意?哪儿有不愿意的道理?
刘景浊一笑,“不信?那就去问问。”
刑寒藻只好点头,扭头儿又去了戍己楼。
多少有点儿不高兴,觉得山主的人情味儿淡了很多。
秦翻雪笑着说道:“也不解释解释,让这丫头误解了,你这山主就不好当喽。”
刘景浊笑道:“我可以教人怎么走路,但路得她们自己走。要是自己想不通,我解释了又有什么用?有些事情,即便置身他人处境,尤不能感同身受,更何况她还没有去设身处地去想呢。”
秦翻雪连忙摆手,一副告饶神色,“讲道理这种事,还是你们父子在行,我不行,脑瓜儿疼。”
刘景浊哈哈一笑,轻声道:“我是想给元青发泄一下,我也就大他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