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浊笑道其实是本想打断他的,可想来想去,还是听了下来。
这武怜愁估计是觉得反正必死,倒不如把几十年积攒的牢骚一股脑儿尽数说个够。自己说的起劲,也不管刘景浊愿不愿意听。
其实无所谓愿不愿意,但多多少少,有点儿听不下去。
一个人总在抱怨的人,抱怨老天不公,抱怨年少时天赋好,身边阿谀奉承的人一大堆,结果迟迟未能结丹之后,连个收留他的地方都没有。
其实这有什么好抱怨的嘛?话本上那种稀里糊涂来个老前辈,就说与你投缘,死乞白赖的非要收徒,前提不还是个你资质绝佳,天赋异禀?
是座山门,收徒也好招收弟子也罢,之后都要去倾注人力物力的,当然需要待价而沽,就是这么回事儿。
武怜愁叨叨叨了好半天,方才雨势减弱,刘景浊差点以为夜雨亦觉得烦躁,干脆要走了。
好在那家伙终于是打住了,他抬头看向刘景浊,苦笑道:“烦吗?”
刘景浊点点头,“有点儿,但还能接受。”
武怜愁一笑,“那就干脆点,要杀也痛快点儿。”
刘景浊再次点头,然后缓缓起身。
“好的,拿好你的剑,倾力出手,像个炼气士点儿。然后自报家门,把你先前说了一半儿的话说完。”
武怜愁深吸一口气,拿起佩剑,退回十丈之外,紧接着长剑出鞘,刚要大喊一声,结果刘景浊摆了摆手,大声问道:“有没有钱,碎银子也行,有的话给来。”
武怜愁一愣,“就五两。”
刘景浊做勾手状,武怜愁也不晓得他要干什么,反正觉得要死了,他方才听了那么大半天都不烦,就当是花钱请人听我说话了。
刘景浊接过银子,咧嘴笑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武怜愁双手持剑,做了个冲刺姿势。
“西明国武怜愁。”
刘景浊又是一笑,“小小金丹,意欲何为?”
武怜愁满脸释怀神色,猛的朝前一个箭步,瞬身到了刘景浊面前,双手持剑斜劈过来,同时开口道:“替天行道,诛杀刘贼!”
话音刚落,刘景浊抬手就是一巴掌,将其拍飞几十丈,砸倒了大片树木。
武怜愁只觉得脑袋发懵,心想总算是解脱了了。
结果,一枚镜花石狠狠砸在自己脑袋上,远处那背双剑的年轻人冲着他咧嘴一笑,喊道:“出名去吧,希望你能拜入某座山门。”
说完之后,扭头儿就走。
不过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对了,武怜愁,天底下不公之事何其多?要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去怨天尤人,那还修炼个什么?凡人也好炼气士也罢,出了问题了,不应该先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武怜愁愣在原地,脑袋更懵了。
怎么会这样?
他打开镜花石一看,方才是以神念强行开启的镜花石,不是以灵气开启。刻录的光影,也唯有他持剑自报家门,随后出剑喊了一句替天行道,最后被刘景浊一巴掌拍飞。
他刘景浊不应该是个心胸狭隘暴戾无常的人吗?怎么自己看到的,却是个心平气和的人,还做出这等成人之美的事儿?
一时之间,武怜愁陷入纠结之中。
到底是拿着镜花石,找一处邸报刊发出去,还是……就此作罢?
他猛然抬头,想问一句为什么的,可前方哪儿还有刘景浊身影?
也就是此时,有个白衣女子落地,笑盈盈看向武怜愁。
“给你两个选择,镜花石给我,我来帮你将其刊发,然后你拜入傀山。第二,毁了镜花石,你什么也得不到。”
武怜愁皱起眉头,“你又是?”
白衣女子笑道:“我叫桂祘,可不是大蒜的蒜,没那个草字头。我刚刚从一个很远的地方回来,现在是傀山宗主。”
傀山宗主?武怜愁瞪大了眼珠子,有些不敢置信。
沉默了好半天,他终于开口,问道:“他好像不是邸报上说得那样?”
桂祘笑着摇头,“我可不晓得,你自己看,但两个选择最好现在就给我,过时不候。”
武怜愁沉默了片刻,一咬牙,把那枚镜花石碾碎,碾的稀碎。
桂祘微微一笑,直起身子,笑着说道:“还不错,以后你就是我们傀山弟子了,得空我给你找个好师傅。”
武怜愁啊了一声,疑惑道:“不是说什么也得不到吗?”
桂祘淡然开口:“小武啊!是非善恶在你我心中,不在他人纸上。”
但结果是,武怜愁依旧会出名,明日就会有铺天盖地的邸报,一洲天骄赶往瘦篙洲西部,要诛杀刘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