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浊笑问道:“不来了?”
下棋人摇摇头,这次倒是不笑了,“道友这一手拙棋,太过坏我道心,还是算了,在下认输。”
刘景浊哈哈一笑,摘下酒葫芦抿了一口酒,问了句好奇之事:“我看这湖上外乡人极多,若是有人找事儿,如何处置?”
下棋人的回答倒也干脆:“他打得过我则我死,打不过我则他死。”
刘景浊点点头,那就明白了,也大致把这方天地的“规矩”梳理通了。
进门之时,早有人说了,法外之地,生死自负。
外人只要境界到家,可以在这灯影洞天做任何事。但碰上这等元婴境界的符箓,若是打不过,死了也就死了。
相信傀山既然有此底气,就不怕被人寻仇。
说了生死自负,你自己作死,又与我何干?
刘景浊又问道:“先生可知道什么地方有梅花?”
果然,面前下棋人神色古怪,打趣道:“原以为道友真是万花丛中过的真君子,原来是不喜欢这湖上野花而已。”
刘景浊笑而不语,静待下言。
下棋人便笑着说道:“灯影城梅花园里,自然有梅花。”
果然,答案还是一样。
刘景浊又问道:“我初来乍到,不知贵宝地这方圆几千里,有无什么大修士,有无什么武林之中的泰山北斗?”
下棋人倒是知无不言,笑着说道:“江湖传说,有一位背剑女子行侠仗义,境界深不可测,估计她就是炼气士执牛耳者了。武道中人,倒是没怎么听说过。”
这与进来只是船夫所说的背剑女子,应该是同一人吧?
果然啊!机缘是得找的,想要投机取巧,不可行。
此时小舟行至湖中,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袭来,湖上水波荡漾,小舟之上,下棋人煮起了茶。
一片雾气之中,湖上有琴声响起,所奏白雪。
结果琴音戛然而止,本就嘈杂的湖面,有女子尖叫声。
最终还是没能瞧见一处平和之地啊!
刘景浊看向那下棋人,后者缓缓起身,满脸厌烦神色,说了句:“怎么就没个够呢?”
刘景浊眉头紧皱,那人却笑盈盈说道:“道友稍等片刻。”
一阵微风拂过,小舟再无下棋人。
刘景浊自顾自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之后,下棋人已然返回,拎着一口头颅,随手抛进了湖里。
到这会儿,刘景浊便也明白了。
所以他问道:“修为是修来,还是他人给来的?”
下棋人笑道:“自然是修来的,若是他人给来的,怎么去与人谈条件?道友不必奇怪,这样的地方很多,傀山相对来说,对我们这等洞悉天机的家伙们很公平。如我,在这片湖泊当中,至少被斩杀千多次了,偶然成为炼气士,自然也会得到一份气运反哺,结丹之后,我就不必再死去活来的了,不过真正洞悉天机,与那“老天爷”对话之后,命自然只有一条。就一件事不好,想出去走走,就得境界到了,自行开天飞升出去。”
刘景浊抿了一口茶,轻声道:“这么说来,确实还算是公平。”
如今刘景浊是相信傀山有本事强行镇压整座天地,但他们依旧对能堪破这层迷雾的符箓替身给予一种宽容,十分不易了。
刘景浊放下了茶杯,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口,轻声道:“先生会不会恨我们这些个外乡人?”
下棋人摇头道:“怎么会恨,充其量会觉得无趣。都是外界失意人,到了此地,个个都是得意人了。他们所羞辱、打杀的每一张符箓,说到底只是符箓,他一走,一切恢复如初,谁又会记得他?”
刘景浊笑道:“读书不少?”
下棋人也笑道:“傀山厚道,不吝诗书,再者说,从前我就是这湖上的郁郁书生,被拿来与你们这些个外乡人做比较,可以被人随意打杀,折辱的那种。”
刘景浊哈哈一笑,再问:“为何邀我上船?”
下棋人轻声道:“每个会在湖边驻足之后选择不去寻欢作乐的人,我都会邀请上船。无他,形形***的人见过太多了,就想跟一些看似与这方天地格格不入的人,聊一聊。”
“看似?”
刘景浊问了句。
下棋人端起茶杯,笑盈盈看向刘景浊。
“难道道友以为,压下心中恶念,这份恶念便不存在了吗?”
刘景浊笑着说道:“难道道友觉得,恶念是可以跟屎尿一样,憋不住了就放?”
下棋人一愣,刘景浊却已然起身,脚踏湖水,狂奔离去。
恶念如灯影,但凡有光,影子便扑不灭的。
但也不能一口气吹灭蜡烛,致使屋里大暗吧?
难道让人间唯有影子之后,再点燃灯,影子就不在了?
不会吧?
(还有一章十二点前不知来不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