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儒沉声道:“真没别的了。”
刘景浊沉默了好半天,终究还是看了戍边人的面子。
他冷声道:“杨猊的功是他自己的,我可以看在他的份儿上不杀你,但日后景炀王朝攻打浮屠洲,你要亲自上战场赎罪,险些害了半洲百姓的罪。”
拿着手里印章走去佘儒身前,将那枚印章递过去,刘景浊沉声道:“佘山主,好自为之。对于青椋山也好,景炀也罢,但凡要一座积风山不存在,不用费多大力气的。只有这次,没有下回了,到时再搬来一坛子相逢酒,我也不会心慈手软。”
围绕此地的骇人剑意终于消散,佘儒磕头如捣蒜,不断说着:“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海边小亭之中,黑衣刘景浊抬头看了看崔方,笑容玩味。
崔方苦笑道:“殿下,杨猊你认识?”
刘景浊当即收敛笑意。
“算不上认识,只是十四年前我就在归墟,与杨猊有过一面之缘。他是跟龙丘阔同一天走的。”
这道分身也缓缓起身,准备走了。
临走之前,刘景浊轻声说道:“崔山君,辖境之内最大的一座山头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比我这个过路人还知道的晚。”
说完之后,黑衣瞬间消失。
两道分身一前一后返回本体,身着苍青长衫的刘景浊,此刻就躺在床上。
他紧紧皱着眉头,孟休到底想做什么?天门开后,他的天朝梦定然会破碎,想都不用想的。难不成他要阻止天门开?可他拿什么阻止,为什么阻止,阻止天门开,对他有什么好处?
到达九洲之后的孟休,就是相当于脱离了那位教祖掌控,他的所作所为,其实有悖于那位教祖。
假如暂且把爹娘与青椋山的仇放在一边,刘景浊与天外那位教祖,就只是理念不合,各自站在一方阵营而已,其实若是坐下来,是可以聊一聊的,但不妨碍双方打生打死。
可对于孟休,他想做什么,刘景浊确实捉摸不透。他做的事,好像并无什么实质性的目的。
几声敲门声音,打断了刘景浊的思绪。
他缓缓起身,喝了一口凉水,然后说道:“进。
白小豆跟姜柚是不会敲门的,姜柚现在甚至开门都不用手,去哪儿都是一脚踹开。不过踹师傅的门,可能会轻一点。
来者是守在柜台的姑娘。
刘景浊略微诧异,笑问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杨贞皱着脸,嘟囔道:“我思前想后还是来跟你道个歉,虽然我做的没什么不对的,但你们这些个大前辈肯定一个个心思细腻,知道了我心里骂了你。我姑姑说你是那种来头很大的贵客,我想跟你道歉,能不能大气点儿?”
这说的什么话?我来跟你道歉,但我没做错,你要大气点?
刘景浊气笑道:“先前你真没得罪我,现在是真得罪了,什么叫能不能大气点儿?”
杨贞一怔,随即哭丧着脸,嘟囔道:“我太久没睡觉了,脑子糊涂,你大人有大量行不行?”
刘景浊直想捂脸,心说这丫头是真不会说话啊!
刘景浊无奈一笑,“大概多少年没睡觉了?”
杨贞想了想,脱口而出,“四五年了,不睡觉不会难受以后,我就没睡了。”
刘景浊点点头,“赔礼道歉要有赔礼道歉的样子,想要我不计较,你先睡一觉吧,我……”
话还没有说完,杨贞忽然瞪大了眼珠子,破口大骂:“我就知道!你这人看着就不正经,一个大男人带着两个小姑娘,你个登徒子,敢欺负本姑娘,我跟你拼命!”
刘景浊脸黑的跟涂了锅底灰似的,总不能踢两脚吧?
想来想去,干脆心念一动,把杨贞打晕了过去。
刘景浊缓缓起身,并指以自身真火点燃了一根蜡烛,然后走出房门,轻声道:“柚儿,拿着山水桥守她一晚上,帮她睡个好觉吧。”
姜柚嗖一声就来了,白小豆紧随其后。
白小豆说道:“师傅,灵犀说它有法子,可以让她一晚上不受梦魇袭扰。”
远在积风山,佘儒一直注意着渡口动静,她当然愿意相信刘景浊不是那种人,但只要他刘景浊有歹念,当娘的,拼死也要护住女儿。
结果看到的却是这一幕。
她红着眼睛低头看了看手里印章,刻的很简单,只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救了她的,不是那壶酒,也不是战死归墟的杨猊,而是她对自家闺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