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着飞舟走了一趟戴月郡城,白小豆自个儿带着那枚玉简,去了按察使所在的府邸,亮出了她的琉璃公主身份,这才把玉简交到了按察使手中。
白小豆从来不排斥自己的公主身份,因为那是太上皇老爷子封的。
只是,直到现在,白小豆还不知道她很喜欢的权爷爷,已经不在了。
琉璃公主是景炀太上皇收的干孙女儿,高车按察使可不敢怠慢,毕竟高车国是景炀王朝的属国。
只是这位按察使有些不解,景炀王朝这个等同于郡王的公主,为何不去平妖都护府?反而是来找了自己?
他恭恭敬敬抱拳,轻声问道:“长公主为何要帮高车这个忙?”
白小豆咧嘴一笑,“我喜欢那个可怜小姐姐啊!能帮忙自然要帮忙。”
那位按察使一脸狐疑,“可怜小姐姐?”
白小豆已经扭头往外走着,她笑着说道:“就是你们的女帝。”
白小豆已经走了,那位按察使脸上依旧疑惑不减。
我们陛下,可怜吗?如今人间,有几位女帝?
鲜有人知道,当初高车被叛军夺取,帕朵儿孤身一人,买了一张挂票到长安借兵之时,看了多少眼色。
当年在鸿胪寺外,刘景浊确实没有帮忙,但景炀王朝出兵帮忙平叛,租借平妖道给高车国,虽说是因为高车国可以作为日后攻打浮屠洲的一个要塞,可多多少少也还是看了刘景浊的面子的。
等白小豆回去,刘景浊又取出一枚玉简,笑着说道:“与你拿去的玉简一模一样,这道玉简得拿去平妖都护府。”
白小豆一愣,问道:“师傅不相信那个按察使吗?”
刘景浊摇摇头,“也不是,只是毕竟咱们是景炀人。”
之后便去了一趟百节的故乡,原来东四国之一的羁縻国,如今叫做蚕丰郡,也是竺束的故乡。
还是一样,即便站在当年坑杀妖族大军的翁城上方,刘景浊依旧没有半点儿愧疚,甚至觉得异常的平静,即便把如今心性放在从前,落剑之时也决计不会手软。
走到竺束家乡小镇,结果竺束愣是找不到自己家在哪里了。他明明记得从前就在一条河边,可如今河边都是商铺,哪儿还有住的地方?
他走来走去找了好几圈,一个熟人都没有。
这才走了一年多而已,怎么会这样?
竺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姜柚实在是看不下去,问道:“你就不能跟别人问问吗?”
竺束闷声不语,也不问。
还是白小豆走去一间卖葡萄干的铺子里打听了一番,结果是,去年蚕丰郡有个叫做明教的妖教传道,但朝廷早就发了布告,入此教者诛杀六族。
可此地妖民也不晓得为什么,就是偷偷去信奉那明教。
结果……被平妖都护派兵,把一镇妖民尽数收监处斩,唯有一对检举此事的狐妖母女活了下来,如今被赏了宅子,住在蚕丰郡城。
如今居住此地的,是后来搬迁至此的妖民。
这次白小豆是听着那人心中言语的,人家没说谎。
白小豆走回刘景浊蹲着的屋檐下,有些不理解,埋着头问道:“罪至死吗?”
刘景浊小口喝了一口酒,轻声道:“已经张榜布告了,这就是给足了机会,但有人依旧不信邪,便也只能杀鸡儆猴了。这里面可能有些人真是罪不至死,但有法在前的。”
白小豆头一次想反驳,她转过头,纠结了好久,最终没能说出心里话。
但刘景浊却轻声问道:“是不是觉得我这样不太公平?有点虚伪?或是两面三刀的?”
这话有些重,白小豆赶忙摇了摇头。可瞧见师傅笑盈盈的眼睛,她还是点了点头。
刘景浊笑了笑,抬手按住白小豆的脑袋,轻声道:“江湖,跟朝廷是不一样的。天底下最没有人情味的地方,朝廷就占其一的,有道是法不容情。多年前景炀王朝有一桩案子,是有个新科进士,文采极好,家世有些差。中榜之后被人检举,说他为了攒够进京赶考的路费,在禁渔之时出海打鱼,有违景炀律例。国子监那帮二世祖倒没什么,但集贤院的学子个个义愤填膺,闹着要让朝廷免了他的进士出身,且不得再参与科举。老爹本想着这等小事,至于把人家辛辛苦苦得来的功名免去吗?我当时也这么想的。”
姜柚跟竺束也都围了过来,白小豆问道:“那结果呢?”
刘景浊叹息一声,开口道:“朝会之时,老爹本来是要赦免他的,结果有位御史说,既然为了赶考路费就可以无视朝廷法令,那日后若有为了赶考去偷去抢的呢?一概赦免吗?若开此先河,日后的景炀王朝,人人都有借口去逃脱律例制裁了。最后那位御史说了句,法不容情。”
刘景浊接着说道:“话本上跟戏台上,总有一句念在初犯,可从轻发落。但事实上,初犯往往是重罚,因为要为法令立威,杀鸡儆猴。”
竺束苦笑一声,“那还多亏了哈拉大王带我走,若不然我又怎么能保证,我就不会去信那明教?”
姜柚摇了摇头,“放心,你是决计不会的,你胆子这么小,瞧见布告上说要诛六族,你肯定被吓个半死。”
如今的平妖道,怕是三族都找不全,别说六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