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老早就想说几句戳心窝子的话,可到底还是舍不得说。白小豆跟姜柚不一样,要是姜柚,压根儿不会记在心里,难过一会儿,哭一场就忘了。但白小豆可能会难过很久很久。
白小豆忽然问道:“师娘说你们见过了毛毛雨,他应该已经回长安了,师傅说,我应不应该回去看看他?我还欠他一顿饭呢。”
刘景浊轻声道:“不着急吧,等明年春闱之后再去吧。”
白小豆点了点头,师傅说什么就是什么。
很快就进了城,白小豆经常进城,守门兵卒都已经认识了,所以没把她背着剑太当回事儿。一个小姑娘,就算拿一把宝剑,又能伤的了谁?
从西门进城,走个一里地就到了一处集市,只卖吃食,各种各样的好吃的。
凉皮两文钱一碗,可以多加分量,不多收钱。
刘景浊看了一眼卖凉皮的老妇人,认识,不过她应该不认识自己了。
这就算十八年过去了,没想到当年的大娘还在这里卖凉皮儿。
要了两碗凉皮儿,很快就端来了,老妇人指着白小豆说道:“丫头,把剑放下,吃完了再背昂。十几年前我这里来过个背剑的小子,一屁股坐坏我一张板凳儿,剑不小心蹭到了别人,差点儿都打起来了。”
白小豆笑了笑,缓缓取下背后青白,说道:“大娘,能不能再给一勺辣子?”
老妇人笑道:“那有什么不可以的?”
刘景浊倒是没加辣子,几口吃完凉皮儿,又要了一碗当地叫做麦仁酒的甜酒,抿了一口,想来想去还是没说话。
要是她知道当年那个坐坏她板凳儿的少年现在还这么年轻,那不要吓个半死。
吃完离开了摊子,刘景浊才说道:“以后可以带着姜柚来吃,她也喜欢吃面。这位徐大娘嘴有点儿毒,但心肠很好,要是她有什么困境,可以帮帮忙。”
白小豆转头看了一眼凉皮儿摊儿,回过头后重重点头。
路过一处小巷子时,白小豆忽然说道:“师傅自个儿逛一会儿,我去买个东西,很快就来。”
话没说完就已经撒丫子狂奔出去,刘景浊笑着摇了摇头,扶舟县里,自个儿哪儿能不熟?巷子尽头处有个文昌庙,不大,却是扶舟县唯二的文昌庙。
刘景浊笑了笑,没跟过去,而是随意走了走。
一不小心就到了南门,于是又买了一壶酒。
蹲在台阶上喝酒,刚抿一口就听见了咿咿呀呀的声音。
转头看去,原来是斜对面台阶上,坐着一大两小三个人。咿咿呀呀比划的,是个少年人。另一边还有个少年,他开口道:“先生,他说饿了好几天了,再不吃东西就要饿死了。”
中间坐的白衣中年人骂骂咧咧道:“这才几天没吃饭?咱们是读书人,有点儿骨气行不行?”
右侧少年人又是咿咿呀呀一番,手中比划不止。另一侧的少年这才说道:“先生,他说骨气填不饱肚子,咱们能不能找个地方混口饭吃?”
刘景浊这才明白,这两个少年人,一个是聋子,但能说话。一个是哑巴,但听得见。
中年人又是一叹,无奈道:“要不是捡到你们两个,我至于如此吗?”
刘景浊看了半天,没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那个中年人就是个穷书生。
鬼使神差的,刘景浊冲着那边喊道:“这位先生,我有个客栈,要是不嫌弃,可以暂时吃住在客栈里。”
对面中年人愣了愣,后知后觉看向刘景浊,先是肚子咕一声,随后才问道:“跟我说话?”
刘景浊点了点头。
中年书生苦笑道:“可我没钱啊!”
刘景浊缓缓起身,笑道:“天下书生是一家,我也不差几顿饭钱。”
不会说话的少年人连忙咿咿呀呀朝着另一个少年比划,听不见的少年人这才知道方才二人在说什么,急忙忙开口:“先生先生,填饱肚子再说!”
中年人苦笑一声,站起来对着刘景浊作揖,轻声道:“那就烦劳这位先生了。”
白小豆此时找了过来,他老远就瞧见了那个中年人,总觉得有点儿熟悉,可愣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去往青白客栈的路上,中年人说道:“在下姓张,西蜀梓潼人,游学至此。这两个孩子是我路上捡到的,一个是聋子,一个是哑巴。”
刘景浊也笑着说道:“在下姓刘,就是本地人,这个丫头是我大弟子。”
中年人略微诧异,“看不出,刘兄文武双全啊?”
刘景浊摆摆手,“惭愧惭愧,文不能提笔安天下,武不能马上定乾坤。”
中年人哈哈一笑,问道:“在下张恶,不知兄台大名?”
刘景浊作揖回礼,轻声道:“小弟刘景浊。”
白小豆跟在后面,腹诽不已。
师傅是真能交朋友啊!这不,又捡一朋友。
只不过,这人咋个这么眼熟呢?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白小豆心中问了句:“小灵犀,你记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灵犀答复一声:“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