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大岙只是笑道:“老头子我这辈子,还没有输过剑,还没有输过酒。”
事实上,之所以愿意请刘景浊做客,老人是瞧上了姜柚的天赋的。
同是武道中人,邓大岙一眼就瞧出来,姜柚可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他倒没有挖墙角的心思,就只是想着能教她几手。自个儿尚未收徒,儿孙都不是练武材料,不教几手,难不成把功法带进棺材里吗?
虽说他才刚刚年过古稀,而且归元气巅峰少说也有近两百年可活。但人生事,谁能说的准呢?说不定哪天崴了脚,人就没了。
几十里路而已,闲聊之中,天微微亮就到了。
老前辈大致说了说家中情况,儿子孙子都不学武,儿子如今是竹叶国御史大夫,五十岁几而已,年纪不大官职不小。孙子前年中了进士,如今担任监察御史。
刘景浊事先了解过,竹叶国为二府三司治,可御史大夫却不是虚弦儿,正三品。至于监察御史,也是从六品了。
看来邓老前辈,儿孙都是文官,且手中权柄极大。
走入青笋郡城,正好吃个早饭。
老人领着师徒俩到了好客山庄门口,摆摊儿的极多,他自个儿要了一碗豆腐脑,刘景浊则是要了一份肠粉,至于姜柚,她给自个儿跟白小喵,各自要了个肉夹馍。
吃完饭,进门之时,刘景浊没忍住说道:“邓前辈,门口那几处摊贩?”
邓大岙笑道:“小子倒是好眼力,不过不用担心,这是竹叶国对我不放心,派来监视的。估计来之前学过,吃食做的真不赖。”
跟着老者走了一段儿,偌大山庄,居然只有几个侍从,冷清至极,哪儿像一国江湖执牛耳者的家,哪儿像正三品大员的家啊!
姜柚嘟囔一句:“不是好客山庄吗?客呢?就咱俩啊?”
邓大岙一笑,倒也不隐瞒,“竹叶国大将军的儿子,前些日子打败了排名在我后边儿的家伙,如今恐怕已经到了青笋郡,要夺我这江湖头把交椅。我那些个客人,早就待不住了,怕受牵连。我瞧着也烦躁,干脆就走了半个月江湖,让他们想走的赶紧走。”
话锋一转,老人无奈道:“我就是没想到,居然走光了。”
刘景浊只是一笑,轻声道:“肯定不全是怕的,有些人可能没法子,不敢趟这趟浑水吧。”
说话时,有个佝偻老者缓步走来,轻声道:“可不是,庄主你让他们在庄子里白吃白喝,我早就看不下去了,这下好了,全跑了吧?”
邓大岙倒是豁达,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没法子的事儿,由他们去吧。对了,老穆啊,带这丫头去客邸休息,嘱咐后厨后半天做点儿好吃的,我要跟这小子拼一拼酒。”
姜柚摇摇头,沉声道:“我练完拳再去。”
邓大岙笑道:“倒是勤奋,那就不住客邸了,住我后面去。”
说是后面,也足足走了二里地才到,已然在一处大潭边上,一个四水归堂的院子,估计就是邓大岙的住所了。
姜柚放下白小喵,自行在院中练起拳来。刘景浊跟着邓大岙走去客堂,老人笑问道:“你不怕?”
刘景浊一撇嘴,淡然道:“我又不是竹叶国人,怕大将军儿子作甚?”
老人哈哈一笑,又问道:“那喝茶还是喝酒?”
刘景浊笑着摆手,“我都行。”
于是方才那位老穆,很快就领着个侍女,搬来了一大坛子酒。
邓大岙瞧了瞧姜柚,轻声道:“刘赤亭,我想传这丫头拳法,我什么都不要,徒弟还是你的,行不行?你都知道了,我儿孙都不习武,总不能让我把一身功夫带进棺材里嘛!再说了,这么个好苗子,不教她,我总觉得心痒痒。”
刘景浊早就猜到了这位老前辈是冲姜柚来的,于是笑着说道:“等她一觉睡醒,愿意学就行。”
邓大岙有些好奇,询问道:“为什么?多学本事,还有不愿意的?”
刘景浊只是取出端起一碗酒,淡然开口:“当师傅的很执拗,大弟子跟二弟子,也有自己执拗的地方。”
一碗酒饮下,老人擦了擦胡须上的酒水,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好久没碰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言谈不止,酒水更不止。没等姜柚打完拳,半坛子酒已经没了。
等到日上三竿,两人身后已经各自放着个空坛子。
邓大岙看着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年轻人,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儿。
险些不保酒水无敌的称号。
有个佝偻老者迈步走进来,轻声道:“庄主,小公子回来了。”
邓大岙明显很开心,但很快就压下嘴角笑意。
“那狗崽子回来干嘛?”
老穆无奈一笑,叹气道:“小公子罢官了,说……说要学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