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师徒走近松鸣城,城南便是松鸣山,但刘景浊没着急进城,而是停在了三十里外的又一处小镇。
少女不再背剑,还是一身竹青修身长衫,抱着一只白猫,但腰间多了一柄柴刀。
至于刘景浊,早就是中年道士模样,一身黑色道袍,头戴混元冠,手持个幌子,上写“算天算地算无遗策”,背面儿还有几个字,“问就知道,给钱就行”。
自打刘景浊换上一身道袍,姜柚就满脸黑线。她是不在意旁人眼光,可你一个当师傅的,捯饬的跟江湖骗子似的算个怎么回事?
我姜柚是年龄小,也不在意他人眼光,可我要脸啊!
得亏异国他乡,谁谁我都不认识。
小镇并无大名儿,本地人称之为黄湾,三六九的集,赶巧今个儿三月十九,逢集。
二里长的街道,两边儿是铺子,两人走了个来回,也就瞧见了一间客栈。
其实哪儿是客栈啊?就是打着客栈幌子的一个大院子,但大是真大,门口儿进去,一圈儿屋子至少十几间是有的,就连茅房都有三处。
刘景浊要了两间房,付了二两银子,说要住一个月,多余的走的时候再退。
可把那中年妇人乐坏了,与自家男人商量了一番,干脆把其中一间茅房上了锁,钥匙给到姜柚,门口儿还挂上了一个木牌子,“此茅房道爷专用”。
一个爷字,实在是太复杂,所以还是找刘景浊自个儿写的。
趁写字时,刘景浊又说道,他想在门口摆摊儿算卦,掌柜的夫妇答不答应。
这哪儿有不答应的道理?做生意,怕的就是没人气,再说道爷还免费画些镇宅符箓,当然行啊!
两间屋子,倒也宽敞。可等那夫妇走后,姜柚就黑着脸走来,沉声道:“茅房算是个什么意思?还专门上个锁,怕有人偷屎吗?”
刘景浊板着脸一抬手,少女赶忙挤出笑脸。
刘景浊没好气道:“姑娘家家,虽然说比你师娘差远了,但长得也怪水灵的,张嘴就是屎尿屁,像话吗?”
姜柚翻了个白眼,心中呵呵一声。心说虽然你是景炀王朝的二殿下,还是个剑修,但我就不信了,你能找个比我好看的媳妇儿?我长这么大,从没觉得有人比我好看。
想归想,开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关键是有些人动不动就拿手指弹人脑袋,讨厌的紧。
“那这也太那啥了吧,还道爷专用。”
刘景浊呵呵一笑,轻声道:“这是在官道边上,虽然离着松鸣城不远,但夜里进不去城的,多的是。你以为都像我似的喜欢住在荒郊野外啊?一旦人多起来,我是无所谓,你早上不上茅房?排队去吧你!”
姜柚一愣,哎?好像有道理。人家是炼气士,不用上茅房,本姑娘是个凡人啊!
于是第二天早上,有个水灵姑娘在院中练拳,不用赶路了,所以每天练拳,由三十遍涨到了一百遍。
姜柚算了算,一个时辰她能打三十遍,那她早晨起来,打拳,打完,就可以吃午饭了。
至于那个中年道士,找客栈那对中年夫妇要了个桌子板凳,就坐在大门口左侧,闲来无事,拿出朱砂,画符。
夫妇俩显然是被这奇怪师徒勾起了好奇心,这天中年男人忙完,捧着一碟子刚刚炒熟的黄豆,就找道爷聊天儿去了。
刘景浊尝了几个,还挺好,嘎嘣脆。就是吃完之后,不宜喝凉水。
刘景浊取出压在镇纸下边的一沓儿符箓,递过去笑着说:“掌柜的放心,贫道说过的话,一句都没忘。这是二十张符箓,掌柜的拢共有二十扇门,一张不少。不敢说能让掌柜的日进斗金,但也足以保你不受妖邪侵扰。”
中年人憨笑一声,本就黝黑的脸,早晨日光之下,又有些泛黄了。
这所谓客栈,其实也只是副业,他家还有十几亩地,种着蔬菜,每三天要往城里酒楼送一次。
中年人姓张,读过几天书,所以给自己改了个名,叫务实。
张务实笑着摇头,轻声道:“不是因为这个,我就是想告诉道长,松鸣山离咱们这儿不远,也就六十里地,那山上有仙人,所以您在这儿支卦摊儿,可能人不多。那些山上仙人可好,护着一方风调雨顺,哪儿有妖鬼胡闹,他们也会下山捉妖捉鬼,从不要钱。我们镇子里,大前年就有个孩子被带去了山上,估计是要当神仙了,哎,羡慕啊!”
刘景浊一笑,只轻声道:“贫道游走四方,又不是为挣钱。帮人算卦是因,收人钱财是果,有因有果,有始有终嘛!降妖除魔是道,为人解惑,也是道嘛!”
张务实讪笑一声,转头看了看,偷偷摸摸取出三文钱,压低声音说道:“道长帮我算算,我们夫妇啥时候才能有个孩子啊?成亲十多年了,媳妇儿肚子不争气,至今无后,愧对先人啊!”
刘景浊一笑,没着急接过钱,只是开口道:“你想要儿子,还是要女儿啊?”
张务实摇摇头,轻声道:“儿女都行,养儿也不一定能防老,养闺女,不都说是小棉袄嘛?”
中年人笑的极其开心,刘景浊便接过三文钱,转过头拿笔写了个方子。
“求子嗣,算卦求神可没用。按我这方子抓药,吃个四十九天,保你明年今日有个孩子,男女我可没法子保证。”
这会儿路上人也多了起来,瞧着张务实半信半疑,刘景浊便并指捻起一道黄符,口念急急如律令,那黄符当即焚烧起来。
只见道士又是并指朝天一指,被焚烧的黄符当即变作一枚黄豆。
刘景浊将黄豆丢入嘴里,再吐出来时,却又是一道黄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