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手中那点儿势力,都交出来了吗?”
权忠还是有些改不过来口。
赵炀苦笑道:“我那老娘,执拗的紧,说呀,她给可以,老三愣要,不成。结果她把手底下那批死士,全给了小焱儿,说是给她重孙当护卫了。”
权忠也是一笑:“太后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二殿下那最后一仗,受伤很重,心魔也很重。我们都假装不知道。太后其实心里也着急,一天连发九封信出去询问二殿下伤势,金豆子跟泼水一样往出洒,一遍遍的叮嘱,一定要把殿下救活。”
她其实也是个心软人,对余恬跟刘景浊都很好,就是明面上见不到,背地里却照顾至极的那种,她只是唯独不喜欢皇后。
问题是她还不敢太过分,生怕皇后跟那个姓刘的愣主儿一样,提着剑来讲道理。
权忠又问道:“二殿下那番谋划,咱就干看着,不管吗?”
赵炀轻声道:“随他们兄弟怎么闹去吧,反正打断骨头连着筋。”
老大老二虽然不是我生的,可见着我,敢不喊爹?
…………
日子总是过的极快,一眨眼功夫,就到了深秋。
赵长生自打来了青椋山,从未去过主峰山脚那个茅庐。
刘大哥怎么看,那是他的事儿,反正我赵长生不会与樊江月是朋友。
他现在除了每日炼剑,就是帮着潭涂照看苗圃,偶尔偷一壶酒喝。
可惜了,进境太慢,黄庭宫只垒出了个大致轮廓,四面漏风不说,连屋顶都还没得。
汲取灵气去凝炼砖块儿瓦片,实在是忒费功夫了。
他也始终没敢跟顾衣珏请教剑术,实在是没脸去。
今日秋风爽,少年人拎着一壶酒,斜躺在一块儿大石头上晒太阳。
惬意之时,来了个不速之客。
是个佩短刀的白衣女子,身边还跟着个病恹恹的少年人。
赵长生转头一看,那个少年人他认识。
听说先前病重,被那个他还没有见过的张道长求着顾剑仙救活了,结果前不久,他父母下地劳作之时,双双失足坠崖,他便也成了孤儿。
少年人姓鲍,名酬。
樊江月按了按少年人肩膀,随后跳上石块儿,坐在了赵长生身边。
女子轻声道:“对我有气?樊志杲死了,高陵也死了,那只小兔子都成了乱砚山山君,你还有什么好记恨的?”
赵长生抿了一口酒,淡然道:“不是谁死谁不死的问题,是你樊江月初现身时,连前因后果都不知便大放厥词。要不是刘大哥有办法治的住你,换做旁人,恐怕早就死了。”
樊江月无奈道:“非要学着刘景浊,把一件不复杂的事儿想的那么复杂才行吗?”
见赵长生不答话,樊江月便说道:“我收了鲍酬当弟子,要带他去瘦篙洲。在此之前,我想问问你,收徒弟的要是刘景浊,他会怎么帮弟子解开心结?”
赵长生摇头道:“他多半会先做,不会主动说,等做的事被看见,被提问时,他才会说。”
顿了顿,赵长生开口道:“刘大哥觉得,天底下多一个撑伞人,就会少很多淋雨少年。但我后来听蔡掌门讲了个道理,你要不要听?”
樊江月点点头,便听见赵长生说道:“有些人愿意为雨中少年撑伞,那是因为他也淋过雨。同是淋雨人,有的人长大之后,会一巴掌打翻有伞的少年人手中的伞。”
独臂少年转过头,问道:“不愿意为人撑伞,最起码也别打翻别人手里的伞吧?”
樊江月半天才反应过来,气笑道:“意思是让我别误人子弟?”
赵长生笑道:“我读书声,不会弯弯绕,说话还是太直了。”
这阴阳怪气,绝不是刘景浊教的。
樊江月站起身,轻声道:“难道刘景浊就没告诉你,天底下压根儿就没那么多非黑即白?”
白衣女子笑着说道:“给他刘景浊看了两年门儿,我我也想明白一个道理,你要不要听?”
赵长生淡然道:“想说就说。”
樊江月便轻声道:“天底下最容易的事儿是无心插柳,最无奈的事儿,是柳树成荫。”
赵长生撇撇嘴,“说了我读书少,说明白点儿。”
樊江月笑道:“我在墙外耕耘,花在院内盛开。”
女子撂下这稀里糊涂一番话就走了。
赵长生叹气道:“说了我读书少,真不是阴阳怪气啊!我是真没明白呀!”
有个女子带着新收的弟子返回瘦篙洲,离开青椋山后,人世间便多了一尊琉璃身。
原来破境契机,竟是墙里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