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自沉默,片刻之后,已经重回游船。
迎着河风,刘景浊问了句:“假如当年你吃得饱呢?”
道人笑了笑,“那就不会有太平教祖了。”
刘景浊微微一笑。
道人也问了句:“要是你爹娘尚在,青椋山也在,你也没去过拒妖岛呢?还会不会有如今想法?”
刘景浊想都没想就答道:“会。你我初心,都是于苦海之中捞人,咱们走了两条路而已。”
道人摇摇头,“你终究还是吃得饱了。”
刘景浊伸手去接雨水,笑着说道:“助我求真破境,图什么?”
道人摇摇头,“不是我助你,你的破境,本就不难,难在于心障。你承认自己的不堪,愿意面对自己的不堪,也知道这种不堪是人都有。你觉得难,是因为你看得太清了。如同身处这迷雾之中,你明知道前方是河道,但你就是看不清。其实只需要闭上眼睛,不用眼睛去看就行了。”
刘景浊点了点头,轻声道:“那便天门开时再见?”
道人迈步走向云雾之中,淡然道:“你我之间,总要分个生死的。”
谁活着,谁的路就是对的。
道人离去之后,云雾瞬间散开,大雨骤停,一缕日光洒落浑浊河面,两岸堤坝结结实实。
刘景浊笑着返回船舱,盘膝静坐。
今日守门人见寻路人,远古三司,总是尽数现身人间了。
只要现在吃下那百枚泉儿,当场可入求真我一境。
但刘景浊却笑着挥手斩断这条脉络,等同于放弃了一条破境之路。
另一间舱室,这条船上的船老大笑着摇了摇头,取出来了一枚白子。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船靠了岸,刘景浊背剑下船。
结果下船没多久,就瞧见了一位身穿绿衣的女子。
刘景浊笑着抱拳,轻声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跟钟岛主再见了。”
钟郦叹息一声,苦笑道:“今日来此,是为林禽向刘山主赔礼道歉来的,主要是他怕文佳返回瘦篙洲以后,逮住他往死里打。本就是个娘娘腔,哭
唧唧地来找我,好不恶心。刘山主看在文佳面子上,给个机会?”
刘景浊摇了摇头,“道歉就不必了,没有什么好道歉的。陈文佳那边也不必担心,我自会叮嘱她,让她莫要为难林山主。”
一听这话,钟郦已经心凉了半截儿,看样子是真把刘景浊惹火了,要不然按陈文佳所说,刘景浊对朋友,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她只好传音林禽,轻声道:“行了,你先回去吧,免得在这里碍眼,待会儿真就半点儿机会也没了。最不济也不就是不与他青椋山来往,陈文佳还会不认你这个好姐妹?”
都是一方有头有脸的人物,专程致歉,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人家不要,又何必再往上贴?太跌份儿了。
刘景浊往前走了几步,笑问道:“左春树毁了斩龙台,总的来说,其实是利大于弊的。看似稚子江水运被那水蚺带走,可事实上,也是为一洲水族摘去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钟郦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道理是这样,丢人之处在于,他左春树不是瘦篙洲人啊!”
两人继续往前,不多久便过稚子江,到了那处斩龙台遗址。
古时那位三过家门而不入的人族大帝,在人间广设斩龙台,止住了蛟龙之属兴风作浪,疏水入海,这才保全了人间。中土神洲分裂之后,斩龙台一样一分为九,如今瘦篙洲这座也被毁了,就只剩下了渝州那座了。
钟郦轻声道:“听说左春树又入登楼境,已经去往归墟戍边了。”
刘景浊点点头,“我也很快到。”
独木舟忽然震颤不已,像是瞧见了什么美味佳肴。
刘景浊眉头一皱,抬手按住剑柄,沉声道:“没见过剑运?”
刘景浊分明看到一团浓郁剑运,如同游丝一般,直往东去。
尽头想都不用想,定是青鸾洲了。
看来斗寒洲之剑运凋零,还真是因为有人窃取剑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