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方才对曹庋说了句,我凭什么帮你?不是不能帮,是你得给我一个理由。
离洲那座柳眠书屋之所以多多少少要收钱,哪怕没钱也要收一捆柴禾或是几颗地瓜。一个金丹柳妖,不是缺了这点儿就活不了,他是想让他的学生们明白,学问来之不易。
一样,刘景浊也希望路上遇到的那些孩子都明白一个浅显道理,人生路上,每次遇到的多多少少的善意,别人可以给你,但你不能觉得是人家欠你的。
一样的道理,想要我帮你,我不会主动开口,你要来求。
曹庋扑灭了火,依旧没有理会那八百人的打算,只是跟着刘景浊离开,也问了一句:“你还愿意带着我?”
刘景浊只是说道:“最多带你到稚子江,我过年前要离开瘦篙洲。”
午时前后离开的这处山头儿,天黑之时,也才走出去几十里地。
刘景浊没有停步意思,曹庋虽然饿,但也没离刘景浊多远,就这么跟着。
刘景浊转头看了一眼少年人,回过头后咧嘴一笑,打算玩一个很幼稚的游戏。
也是给曹庋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他指着前方大约一里外的一块儿大石头,轻声道:“咱俩可以在走到那块石头前,各自做一个决定,到了之后,咱们告诉对方自己做了什么决定。”
年幼时经常这样许愿,从宫门到那处小院子里,拢共憋十口气,要是自己做得到,老天爷就得给自己一身绝世武功。
那时着实幼稚,得亏老天爷听不到,要不然人家肯定要问一句,凭什么啊?你憋十口气我就要给你一身武艺?你这算盘也打的忒好了吧?
曹庋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两人再不言语,埋头走路。
六月上旬,月半弯,山中小道,人影徐行。。
一里地,也就不到两百丈,步子迈大些,六百步就到了。
刘景浊速度不快,因为他要做的决定,是看曹庋怎么决定。
也就盏茶供功夫,两人已经站立大石之下。
刘景浊笑问道:“做了什么决定?”
曹庋没着急答复,而是反问道:“要是我的答复不合前辈心意,会怎样?”
哎!跟聪明孩子打交道,确实伤脑筋。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轻声道:“也不会怎样,你体内的独孤紫池还是会帮你解决,至多是以后路过瘦篙洲,我不会记得有曹庋这个人。”
少年人点了点头,指了指酒葫芦,“能给我喝一口吗?”
刘景浊摇摇头,“不行,晚点有地方买酒了可以给你喝,我的酒葫芦不给别人用。”
别人喝,最起码嘴不能碰葫芦嘴儿。
曹庋一笑,轻声道:“那就要让前辈失望了,我不会回去帮那八百人入土为安,也……不去报仇了。”
刘景浊点点头,谈不上失望,也特别是高兴,因为曹庋只是从心而已。
刘景浊问道:“还有吗?”
少年人猛然下跪,沉声道:“但我还是要求前辈一件事,能不能想想办法,不要让金萍银萍两国起兵戈?我父亲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这个了,他也更不愿意看到同室操戈。”
曹庋红着眼睛,沉声道:“死了那八百人,足够为诚王府上上下下陪葬了。”
这番话倒是让刘景浊有些意外,不报仇了?
刘景浊沉声问道:“你确定?”
曹庋重重点头,“确定。”
刘景浊抬手按住少年人脑袋,轻声道:“我最不愿意听到的,其实是是方才这个,即便可能这个选择最正确,最有利于所谓的大局。”
选择去报仇,杀如今的金萍太子,只会让金萍国陷入动乱。除非他曹庋,愿意回去当皇帝。
但设身处地去想,换做是自己,会选择报仇吗丁?
没有结论,无处假设,我不是曹庋。
刘景浊扶起曹庋,轻声道:“走吧,我换一条路,咱们去银萍京城。”
曹庋一愣,“不是说要是不走定好的三条路,你的修为就无法恢复吗?”
刘景浊撇撇嘴,“我还管他那个?我刘景浊又不是没朋友。”
顿了顿,刘景浊轻声道:“小柜子,做个清醒理智的人,很累吧?其实有些时候,可以任性一点,特别是趁着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