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推门,佘儒迈步走入,立马拱手,声音满是歉意:“殿……”
结果刚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刘景浊挥手打断。
“佘山主,我如今不是椋王,就别喊我殿下了。”
佘儒又抱拳道:“原本是想登门造访的,但那几日着实事情太多,只能让魏薇姑娘带着贺礼回去了。着实没想到刘山主大会驾光临,有失远迎了。”
刘景浊缓缓起身,笑着抱拳回礼,轻声道:“佘山主客气了,咱们也是老熟人了,我就是在寒树国找了个前辈,离这里不远,就顺路瞧瞧,明个儿就走了。”
听见明日就走,佘儒面色不改,但心中是长舒了一口气。
有些事不用说的太明白,当年刘景浊被驱逐出皇室,她当时还纳闷儿,照理说不应该啊!
结果后来听见了象城阎家被灭,连贵霜太子都被宰了,她当时就明白了。
这是为了避免跟当年斩了大月世子一样,落人口实啊!
所以刘景浊如今不是殿下了的这种话,听听就行,谁当真,那就是他自己的错了。。
其实远不止这层意思,他刘景浊一趟婆娑洲,轻而易举灭了阎家,还捎带着打死挂壁楼掌律,那自己这小小积风山,人家抬手可灭。旁人她不知道,但那个在积风山破境元婴的魏薇,她可是亲眼得见。
所以她很庆幸,当年宁愿背着不义名声,也再不参与围攻刘景浊。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笑问道:“佘山主在想什么呢?”
佘儒摇摇头,笑道:“没,只是觉得刘山主这破境速度有点快,一别不过七年而已,已然从金丹一跃入神游,我要是没记错,刘山主才三十多吧?我与刘山主这般年纪之时,刚刚结丹而已。”
刘景浊笑了笑,“其实三十结丹,很天才了。”
张五味其实比刘景浊年纪还要大,也才结丹不久。
至于龙丘棠溪,那没地方说理去,没法子。非要说,那就是人家有个好爹,出生前就把什么事都安排好了。
佘儒见刘景浊又要喝酒,赶紧把手里酒葫芦放下,笑着说道:“喝这个吧。”
说着就倒了一杯,刘景浊一闻就知道是什么酒,他略带诧异,询问道:“佘山主神通广大,居然能弄来相逢酒?”
佘儒苦笑一声,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什么神通广大,这是我们掌律拿命换来的。三年前有个自归墟返回的中土修士,特意找了我拿来的。他说,人被撕开了,一块布也没留下,只能拿来一壶酒了。”
刘景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佘儒又抬起来酒壶,刘景浊伸手拦住她,轻声道:“别倒了,留着相逢酒便是何处不相逢,权当是念想吧。”
佘儒点了点头,将酒壶收了起来。
其实这壶酒要是能挡一灾,也挺好。
接下来,两人就是闲聊。佘儒想到的会被问的事儿,刘景浊一件都没有提起。
海边亭中,崔方看了好一会儿了,这会儿扭过头问道:“殿下把我叫来,就为看你本体跟佘儒喝酒?”
刘景浊笑道:“崔山君何必着急呢?不过这会儿可以不用看了,咱们聊聊别的。西岳那边我没时间去,回头会让皇帝亲自写一封信去问问。但北岳我来了,所以我要问一句,假若一个武道琉璃身突袭运兵船,代价是什么?景炀王朝的运兵船是花费大代价内嵌须弥阵法做成,一艘船,拉万人不是问题吧?”
崔方皱起眉头,“那代价就大了,鲲鹏式运兵船一次可搭载六千余人,龙船一次可搭载近一万一千人。”
刘景浊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我再问山君,一方山君,除却稳固山水、护佑百姓,有无约束境内妖修的职责?”
崔方缓缓皱起眉头,沉声道:“有,山君龙神守山水,城隍土地镇城郭,约束辖境妖修鬼修,职责之内。”
刘景浊抿了一口茶,面无表情,甩出一枚玉简。
“那这件事,我要找西岳还是北岳?一尊武道琉璃身的妖族,大月国师的胞弟,在边境为非作歹,吃人!那石灰山所在之地,距离景炀王朝的运兵路线,只有不足五百里!崔山君可以不把属国百姓的命当做命,一船景炀儿郎的命,也可以不当回事?”
此时崔方也已经看完了玉简之中的内容,难掩一脸羞愧。
他退后三步,重重抱拳,沉声道:“此事北岳担了,也的确是我的错。我只想到了在两地交界处,让出巴掌大的地方,日后能少许多争执。没想到我退一截儿,西岳也退了一截儿,结果就……说来说去,是我失职,崔方愿意受罚。”
刘景浊沉声道:“罚与不罚,皇帝跟许经由说了算,我无权罚你们什么。但我得告诉崔山君,景炀士兵的命是命,属国百姓的命,也是命。如有该杀之过,斩了就是,但不该死的,咱们要尽量去护佑的。”
崔方再次抱全:“崔方有负重托。”
刘景浊无奈道:“崔山君,烦劳有些事,日后眼睛放亮些,就如同这积风山。谢白头只是走了一圈儿,待了一月不到就发现了猫腻,咋个你就看不出呢?”
崔方一皱眉头,又转头看向那幅画面。
狼烟渡口,佘儒提着只倒出来两杯的酒回到柜台,将酒壶递给了年轻姑娘,轻声道:“收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