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刘景浊若是醒着,瞧见这一幕,估计高兴不起来的。
因为从前刘景浊就说过一句,只要我刘景浊活着,就不该被戍边人赞颂。
日子说快也快,无非就是闭眼、睁眼,上阵、换防。
眨眼功夫,天井山上的麦子该割了。
近五个月,拒妖岛上一直没有回信,直到今天,一封由龙丘棠溪手书的信才传回青椋山。
陈文佳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中土这边迟迟没有动静了。
看完信,她皱着眉头说道:“妖族那边以山主断指借尸还魂,有悖天道,这个因果太重了。中土与拒妖岛,总要落下一剑,假如那天景语被蝮蛇所吞,景炀王朝大半国运被吞噬
,我们青椋山的气运也会被吞去大半,那山主就能轻而易举接住因果,因为算是景炀王朝跟青椋山,为山主挡灾了。”
方杳木沉声道:“殿下即便事先就知道,也会选择自己受难的。景炀国运要是真有折损,浮屠洲凭空养出来几个大修士,随后大举反攻,这也不是我们能承受的。”
此时袁塑成拿着书信,沉声道:“但,只是这样吗?我觉得只是这样的话,白瞎了这一场布局,有些得不偿失。”
只是,寻线头儿,一样是海底捞针。
人不在拒妖岛,除了能搜集情报之外,别的事情也做不到。
陈文佳忽然捂住额头,叹息道:“我们这位山主,怎么总是弄得自己重伤啊?现在都马上五月五了,一睡就是半年。”
方杳木摆手道:“从小到大就这样,除非是动不了的那种他才觉得是伤,要是看不出来,他都不跟人说。就因为殿下谎报伤情,当年没少被罚。那时候又没几个人知道他是当朝二皇子,等他伤好之后就是十军棍。”
陈文佳又说道:“要告诉念筝吗?”
袁塑成轻声道:“得说啊!无论如何,杨姐姐的前世,都是李先生的师父。”
三人聊着聊着,百节从后边儿上来,“有客人来了,说是带着曹首席的信,是真的,送信人是葬剑城秋暮云。这……得掌律去迎客吧?我怕被打死。”
葬剑城人,跟拒妖岛本土人差别不大,见不得妖啊
!
陈文佳只好扭头儿去往渡口,并说晚点她去跟杨念筝说。
陶檀儿,恐怕已经在神鹿洲往中土的渡船上了。
方杳木取出酒壶灌下一口酒,叹息了一声。
“我就不明白了,殿下为什么让苏崮那小子去却不要我?我堂堂前任夏官,即将登楼,还不如一个画画的?”
袁塑成说了一句极其煞风景的话,“万一……苏崮战死,到时候就得你去了。况且,我们顾剑仙也憋着灭了浮屠洲后赶赴拒妖岛呢。”
方杳木笑问道:“你小子就不想去?”
袁塑成也是一笑:“只要是个男的,腹中有几两正气的,都想去。可我境界低微,去了就是添乱,还不如好好待在山上梳理情报。”
日子过得,还是太快了。
而此时的刘景浊,身子躺在床上,魂魄却到了一处倒悬海上的大山。
在虚无之中不知待了多久,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居然是在酆都罗山!
即便他不太相信自己这就死了,可瞧见那上写“六天横北道,此是鬼神家。”的牌坊,一样没忍住骂娘。
这次真玩儿大了?都他娘的到了酆都罗山了!
也是此时,刘景浊忽然想到了,当年下安南,路上头一次见外公,睡梦之中瞧见的倒悬于海上的大山,不就是这个么?
十几年前驴车一梦,梦到了酆都罗山,什么意思?
他迈步向前,两侧站立的青面罗刹像是见着什么了不得的人,个个低着头,看起来是很怕。
没
走几步,四方鬼王联袂落地,连值守明船的那位都来了。
刘景浊板着脸,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把我魂魄拘来,连声招呼都不打吗?我好歹顶着人皇头衔儿,就这么死了?”
那位与刘景浊见过面的东明公,那是满脸无奈啊!
他苦笑道:“没人拘你的魂啊!”
刘景浊气笑道:“那我怎么来的?”
东明公无奈道:“我上哪儿知道去?”
那就是还没死。
刘景浊抬头看了一眼,轻声问道:“李湖生的魂魄……来了吗?”
东明公点头道:“有大功德于人间,已经转世投胎,是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