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都王朝境内,禁锢妖帝金鹏的那处深渊之中,走进去了个青年人,当然不是人,只是有着一副三十上下的青年模样。
青年人距离那巨大躯体尚且有着几十里,但他没继续往前,而是站定此处,重重抱拳。
金鹏缓缓低头,他被妖异紫气所束缚,除却头颅之外,别处想要动弹一下都难。
低下头,金鹏沙哑开口:“他怎么会让你来的?”
青年人直起身子,轻声道:“师傅让我来劝一劝父亲,这个人间不值得父亲如此对待。”
金鹏一笑,笑得有些嘲讽。
“长潭啊!你啊,跟着那个读书人那么久,居然就没学会一星半点的知恩图报?你跟景语喊我一声父亲,我对你们两个,跟我那混账儿子有差吗?”
青年人正是哭风岭传人,长潭。
长潭神色无异,只是说道:“我念父亲的好,所以师傅让我来劝父亲,我就来了。我知道师傅想着保全咱们妖族血脉,师傅也是,只是你们观念不同。父亲想的是和平共处,师傅却想着翻身做主。”
金鹏只反问道:“八千年来,除非妖族主动招惹,此外人族有拿我们当作异族看待吗?说到底,我们自己不念好罢了,偌大浮屠洲,地域广大、物产丰富,人家没分给我们最差的地方啊!非得弄得跟八荒那样,好好的地方变作乌烟瘴气才行?”
长潭摇头道:“父亲,若是他们不拿我们当做异族,就不会有如今
这场大战了。”
金鹏冷笑一声:“孩子,那是你们想着打通与拒妖岛的联系,扪心自问,换你是人族,看得下去吗?会无动于衷啊?”
话不投机,好像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长潭一笑,摇头道:“父亲,这么些年,您活得太像个人了,可我们毕竟不是人。人族有一句话,‘楚虽大,非吾族也,其肯字我乎?’,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九洲志态,不与妖同。”
金鹏哈哈一笑,这书也没少读啊?还九洲志态,不与妖同?
他摇摇头,笑道:“长潭,天下大会我不会去的,没得商量,除非你们愿意接受人间最高处调停。”
长潭也是一笑,反问道:“现如今,接受调停,人族那边会罢休?”
金鹏笑道:“也是,有第一次倒戈就有第二次,人族赌不起,是我们不守约在先的。”
长潭无奈摇头,也只好抱拳离去,只是走着走着,忽然笑着一句:“父亲,没有浮屠洲的天下大会,还叫天下大会吗?”
这是打定了主意,只要金鹏不去,浮屠洲就不会有人参会。
金鹏呢喃道:“孩子,有没有可能,没参会的只是浮屠洲妖修,而不是浮屠洲?”
以现在景炀王朝那边的势头,他们要的不是有妖的浮屠洲了。
浮屠之名,是当年佛门入中土之时,一个僧人所取,可惜啊!浮屠洲杀佛八千年,如今一洲之地,竟是一间佛门庙宇都找不着,真是讽刺。
金
鹏抬头看向天幕,也不知怎的,忽然就有些凄然。
人都会假如、要是,有了人心的妖也不例外。
假如当年妖族未曾倒戈,要是人族斩尽杀绝,就没有如此这糟心事儿了。
唯独想起那个乖女儿景语,这头大妖也会露出欣慰表情,总算是养活出来了个不是畜生的妖了。景语是真的把刘景浊当做恩公的,她对于那个动辄就要回家吃自己亲生骨肉的父亲,唯独两字评价,畜生!
想起这个,金鹏笑意不止。
虽然没见过刘景浊,没打过交道,但想必以刘顾舟的为人,儿子差不到哪儿去,只要景语愿意真心实意把自个儿当做人,那即便天门开后又有一尊中土之灵,也是撼动不了景语地位的。
因为,景语所得,是当年跟随黄帝的那条黄龙的传承啊!
天下大会在即,十大王朝、各处顶尖、一流势力,都在准备。
有些事压根儿不需要事到临头才能知道,就如同这次天下大会,定然是要制定一条齐心抗妖的策略,也定然会重新划分天下山门的顶级与一流之分。
数年前在浮屠洲与中土相隔的那黑海之畔,玄岩就曾经说过,日后山门想要有个宗字打底,没那么容易的。
白鹿城里,一样在准备赴会,但龙丘晾不准备去,他说他没空,也没去的意思,就打发龙丘洒洒带个人去了。
所以今日龙丘洒洒特意去了城外山上,找到了躺着藤椅上打盹儿的龙丘晾
。
龙丘洒洒也二十几岁了,出落的愈发水灵,虽然不是龙丘晾亲生的,但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了,所以这位一人压半座天下的龙丘家主又得犯愁,以后再拿麻袋套人,必不可少的事儿。
伸手捏住龙丘晾鼻子,龙丘洒洒故意板着脸,“爹!我一天忙得不可开交,你就在这儿偷懒啊?像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