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遍地不知何年何月流落此处,渐渐腐烂化成烂泥,灰白的墙角缝中长出小腿高的杂草,木制大门枯槁腐坏。
整个凌乱到可以用“草率不堪”四个字来形容,门口挂着的两盆桃花更显十分违和。
且主人明显不是个爱打扫的,故桃花盆栽的盆是塑料的,花亦是。在这初夏的季节,枝头一簇簇粉红,洋溢着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廉价。
正对大门右手边还挂着一盏通着电的红灯笼,不分白天黑夜都散发出红色醒目的光芒,尽管是在这个犄角旮旯里没人瞧得见。
左右门两边分别写着八个大字:
天地玄黄政通人和,日月盈昃幄算乾坤。
就是这样一处破烂的如同垃圾堆一般的地方,偏偏营造出一种桃源出智者,少林扫地僧的氛围感,加上两句哄人的大话,居然还有许多人相信着。
摇摇头,发出一声叹息后,我懒散的将大门踹开。
“何方妖孽”院子里传来大喝。
紧接着一只残破的拖把,耷拉着几根为数不多的布条,冲着本姑娘的面门便直击而来。
双手环胸,姑奶奶眼睛眨都没眨一下,侧身躲过它,朝里屋奔去。
对方却是不依不饶,拿着拖把在身后挥舞着,身法看上去似乎伶俐许多。动作变得快了,干净了,还带着些许
强盛的灵力。
又是劈天裂地的一击,高高举起,从脑门落下,似要将人劈成两半,随即一招横破,一个扫堂,揭、穿、挑、拨,一系列连招,招招密集,刚猛有劲。
不错嘛这才一晚上不见,突然嗑药了?
直到本姑娘一个金鸡独立,蜻蜓点水般立在院中一方水缸之上。
对方追击间一个棍盖落下来,硬生敲碎整个乌漆嘛黑的水缸,瓷片与水飞溅开来,如同一场盛大的爆破。
于雨水之中瞬息而行,堪堪躲过每一滴水珠和瓷片,稳稳落在地面,这时无聊的打斗才在一声尖叫声中停下来。
又是尖叫?今天是犯冲了吗?我寻思着。
陶陶耳朵,打了个颤,嫌弃地瞧了瞧眼前这个满脸惊讶,生无可恋的“司马光”。
随即,一声哀嚎响彻天地:“我都干了什么,这可是我家祖传百年的水缸啊~”
啧啧啧,自作自受
不过见她清醒之后,这般可怜。考虑到日后还有寄人篱下的打算,我连忙安慰:“不就一个水缸么,你得想开些,毕竟”
遂周围扫了一圈,想着能用个什么完好的物件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一眼过去,却沉默良久。
方道:“已经全碎了。我估摸着你这个院子算是彻底费了”
不等我话说完,又是一阵刺耳的哀嚎:“啊~,我的白瓷,我的大葱,我的青花瓷,我的灯笼椒”
没错,她的白瓷,她的大葱,她的青花瓷,她的小辣椒都已在她方才强盛的灵力下化为粉齑了。
我至今都没相通,这丫是怎么想得,居然在这拥挤得不能再拥挤,放屁都嫌地小的院子里,放上满满一整院的“绿植”,还有一口大水缸。尤其还要在原本就不富余的路上打打杀杀
小由在她残余的大水缸边哭得惨烈,我不大好意思地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强忍着不适,摸了摸她那半拉月没洗的脑袋,又快速缩了回来,暖心安慰道:“多哭哭,说不定能把脑子里的水哭出来”
“作孽呀!”
见她嚎得越发大声,我连忙撤退至三扇窄细大开的堂门之后,将她平日里替人算卦时摆谱的摇椅寻了出来,摆在门前坐下,摇着一把破蒲扇,看着她哭。
幽怨地撇了我一眼,哭声渐停,小由低着头,失魂落魄的起身走过来。
我则冷眼瞧着她,无奈问道:“所以今儿是怎么了,又是哪根筋不对啊?”
这么大兴土木的
最后这句我没说,怕她再次奔溃,也算是相识一场的情面。
“我就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打得过你,早上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精神充沛、干劲十足看来还是我想多了,欸”
一句话说得颠三倒四,小由的语言系统也就这个高度了,好在我逻辑理解能力够强,无需对她有太多指望。
“不知道为什么”
眼睛眯得狭长,我轻声细语的重复着她说得几个字,看着某人一脸白痴的模样,喊道:“去把那只臭老鼠给我招出来!”
虽然一头雾水,小由却也不敢不听我的,毕竟方才还冲着我喊妖孽,要打要杀来着,现下自然表现的乖巧。
点着小鸡啄米般地脑袋,便走去房内拿出三支特殊的黄棕色的香来。香案上放着打火机,她熟练的拿起,右手打着火苗,左手倒提着香柱,很快袅袅的白烟升起,香味充斥着屋子。
黄彰,一只成了精的黄鼠狼。黄鼠狼在东北有五仙之一的称号,少些地方,还有供奉的庙台,是妖精中少见特殊的存在。
那一年,黄彰闭关修炼许久,才得来讨封的天机,难得入世,却不知时代变迁,机缘巧合下竟被当成国家保护动物抓去了动物园。
黄鼠狼最是精明的物种,心知不妙,自然一路不敢妄言,只能仔细挑选讨封的对象,如此一来,竟不知不觉在动物园住了两年多。
之后偶然碰见去动物园玩的小由,八岁。
那年杏花微雨,他哄骗她说出“像仙”二字,一开始大约就是错的
“小妹妹,说我像仙给你糖吃哦~”
“像仙~”
“好嘞,给你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