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笆院墙内，一共有四人。

一位青年农妇，伏地吐血；一位幼年男童，跪地哭泣；一位老年妇人，执剑示人；一位少年女郎，侍立在老人身旁。

那男童跪在农妇身前悲痛大哭：“娘，你伤到哪里了？”

农妇艰难地摇摇头，勉强勾起唇角：“雨儿，我没事，别担心。”

男童：“可你吐了好多血。”

农妇摆手：“没事的，我坐会就好了。”

老妇昂首阔步走到男童身前，傲然睥睨向他，一字一字淡淡道：“让开，让我和你娘说话。”

男童身子一抖，随即迅速站起身，拦在老妇面前。

老妇勾起唇角，冷笑：“你不怕我？”

男童没有回话，但眸子里已露出惧意，颤抖的身子也出卖了他。

老妇冷笑，随手一挥，一股劲风扫在男童腿上，将他卷倒在地。

农妇立即扑到男童身上，关切问道：“有没有受伤？”

男童摇头，他还是不说话，嘴角已打起哆嗦，显然吓得不轻。

农妇：“师父，你如果生气可以冲我来，别伤害我儿子。”

老妇脚边躺着一柄长剑，她横起一脚，将剑踢到农妇身侧。

老妇阴沉着脸，声音冰冷：“拿起剑再和我过招，这么多年不见，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精进了还是倒退了！”

农妇看了一眼地上的剑又看向老妇，她几乎是吼出来的，但声音却极低：“师父，你如果还恨我你可以杀了我泄愤，但请你不要伤害我儿子！”

老妇横眉立目，一字一字沉声道：“拿起剑，难道你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农妇拿起剑，用剑撑地，试图站起身子。但她尝试了很久，怎么也不能站起来，有几次几乎就要站直，可最后还是因为一口气不顺，失去重心复又倒地。

老妇冷哼一声，静静地看着，她面沉似水，好像是一只没有感情的狮子正在玩弄手上的猎物。

这一幕幕的情景都被站在院外的小榆看在眼里，她很生气。

她本想出声喝止，但转念一想，那农家阿姨叫那婆婆为师父，想必是因为家事发生争执，我若插手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但她越往后面看越生气，老婆婆不仅骂女人甚至连孩子都打，还逼着已无站立之力的女人拿剑，岂非欺人太甚！

小榆忍无可忍，扯起嗓子喊道：“老婆婆，你这么大年纪了，不在家里安享晚年，怎么出来欺负大人小孩？”

小孩子都是冲动的，做事一般都不计后果。小榆是个很有正义感的姑娘，受父亲熏陶，从小就嫉恶如仇。

她不喜欢欺负别人，也见不得别人受欺负。

她喊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也有些难以置信。

“我是个小孩子，若是想替人强出头，恐怕是要吃亏的。”

她这样想着，但话已出口，收是收不回来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强逞英雄了。

老妇和她身旁的少女寻声望去。

老妇未说话，少女先道：“你是哪家的小孩子，轮到你多管闲事吗？如果晓事的话赶快回家找爹娘吧！”

小榆微微一笑：“你叫我小孩子，你又比我大几岁？我瞧你还没有我个子高呢，怎么还教训起我来了？”

老妇沉声道：“娃娃，老身处理家门之事，你就不要管了。日头西沉，天色不早，你赶紧回家去吧，莫要让家里人担心。”

小榆：“我家里人才不会替我担心呢，我想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你说你在处理家事，谁家做长辈的将晚辈打到吐血的，我看你就是存心要害人家！”

老妇：“我和你好好说话，你可不要不识好歹。趁我现在还没生气，赶快给我滚，从哪来的滚回哪去！”

小榆淡淡道：“婆婆，你好大的脾气呀！”

这时农妇说道：“小姑娘，多谢你替我说话，可你不能再说了，若是惹怒了这位婆婆她可饶你不得，你还是快回家去吧。”

小榆：“姨，我看你受伤不轻，还是不要说话了。我这人善良，向来看不惯别人受欺负。在街上遇到狗咬人，我也是要拾根棍子将狗打一顿，更别说人欺负人了。”

老妇冷笑：“娃娃胆量不小，初生牛犊不怕虎，倒不稀奇。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小榆：“楚夕榆，夕阳的夕，榆树的榆。”

老妇：“楚夕榆，名字很好听。”

小榆：“我娘给我取的，当然好听。”

老妇：“楚夕榆，你很有胆量，我很喜欢。作为一个姑娘家能有如此胆量倒也难得，但你替人出头，也要量力而行，若是无端逞能，是会吃亏的。”

小榆：“我知道，我就是见你欺人太甚，一时冲动。”

老妇：“冲动过后往往是冷静，可我看你一点也不冷静。”

小榆：“你若是放过这对母子，我自然会很冷静，我不但会很冷静，我还会因为刚才的无理话语向你赔礼道歉。”

老妇：“这个女人是我的徒弟，她犯了错，我教训她应不应该？”

小榆：“师父教训徒弟天经地义，但这位姨犯了什么错，你要打到她伏地吐血，还对她的孩子出手。”

老妇冷笑：“她犯了什么错还轮不到你来问，本门惩罚犯错的弟子，向来出手很重。”

小榆嗔怒：“那你们门派还真是视人命如同草芥，残忍至极！”

老妇：“楚夕榆，婆婆我再和你好言好语说最后一遍，你赶快走，从哪来回哪去，这里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管。如果你不肯听话的话，休要怪我剑下无情！”

小榆：“看你这身行头，想来定是江湖上一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你今天如果对一个小孩动手，传扬出去不怕被同道耻笑吗？”

老妇：“小姑娘倒挺能说会道，我今天非要让你吃个教训，叫你以后要替人出头时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我这样的身份对一个娃娃出手是会被人耻笑，不过我的小徒弟年纪和你相仿，她出手教训你就不会有人嚼舌根了！”

小榆：“你的徒弟若能把我打的落花流水，那我吃个教训倒也值得。”

老妇：“凝光，去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记住狠狠的打，不要留手。若是一不小心将她刺死了，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你如果打不过她，不能替师父出头，等回去了莫要怪师父心狠无情！”

少女凝光：“是！”

凝光拔剑，走出院子来到小榆身前。

凝光：“你双手空空，我占一剑之优，你没有胜算的。”

小榆咬唇犯难，她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最终落在篱笆前堆的一排柴火上。

一排干柴，成捆摆着，柴前躺着一把已经生锈的柴刀，刀锋上有无数小缺口。

小榆微微一笑，走到柴前将柴刀拿起在手上掂量了一番。

小榆一挑蛾眉：“你用剑，我用刀。我用这把生了锈的柴刀，让你占点便宜。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你如果打不过我可不要哭鼻子。”

凝光：“是谁哭鼻子还不一定呢！”

“嗤”的一声，剑刺了出去，第一招就非常凶狠，直取对方咽喉。

小榆侧身一刀将剑隔开，反手出刀，同样攻向对方咽喉要害。

凝光翻腕，那剑打了个旋，平着向下，将刀压了下去。

刀翻身，竖着就往下对方颚点去。

凝光撤身，出剑向小榆手腕挑去。

小榆撤刀拨开来剑，迅速出手，连着就砍了三刀。

凝光将这三刀全都避挡下来，反手还能还上一剑。

二人顺息之间，你来我往过了十来招，一时之间不分上下。

小榆心想：“她的剑术好厉害，也该有个准二流水平了，小梅和她比起来恐怕剑术还没有她灵动。她的出招往往出人意料，剑剑从我想不到的角度出招，若非我身随心转，反应迅速，恐怕已被她刺成筛子了。”

二人难分胜负，老妇看的眉头紧锁，脸上表情古怪，看不出喜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