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眼看都快日上三竿了,秦如意急忙从榻上跳了下来,到伙房生起火煎药熬粥。
煎好药熬好粥,秦如意趁药汁摊凉的时间,赶紧就着前天成家婶子送来的腌菜炒肉喝了两大碗粥,喝粥期间还特意去看了一眼正在呼呼大睡的道士楚阳。
他没叫醒道士,只装了一大瓷碗大米粥放在桌上,便端药和一碗拌好腌菜的粥进去老人房间。
吱吱响的开门声,老秦头并未像之前那样睁开眼,这让秦如意心底咯噔了一下。
他来到榻前,放下手中的药和粥,蹲在床头看到老头愈发凹陷的脸颊和紧闭的双眼,像是经过昨夜的折腾,老人已气若游丝。
秦如意顿时慌了神,突然想起黄郎中每次给老头看病时都会先搭一下额头,他也学着伸手查探了一下老人前额。
额头冰凉,并非之前黄郎中所说体虚所致的低热。
他内心暗道:“不行,得赶紧找郎中过来看看。”
秦如意连忙快步出了老人房门,到临时收拾出的客房叫醒了楚阳,让仍旧睡眼惺忪的年轻道士帮忙照看一下老人,便急匆匆的出了大门。
到黄郎中家需经过一道石桥,石桥下小河岸边的碎石滩,是城西妇人们浣洗衣裳的地方。
一般来说,这种妇人扎堆之地,必定是这个地方的各种信息交流中心。
在这里,不单能听到一些嘴碎妇人口中蹦出诸如城南张瘸子家驴子十月怀胎生下小马驹,城北柳公家傻儿子十八岁还尿床之类的闲言碎语。还时常能听到某些自诩双腿能夹死人的妇人,吹嘘自己大半夜把自家男人杀得一次次溃败千里的丰功伟绩。
但今天,火急火燎路过的秦如意却只听到了一个无比糟心的消息——金光寺高僧明心大师昨夜圆寂了。
妇人们此刻正在议论纷纷,说那明心大师遗体一大早便火化了。别说肉身成佛,连半颗舍利子都没烧出来。
尽管在神识之海知道了小师叔已经离世,可在别人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秦如意依旧是难以接受。
在他心里,小师叔成不成佛,他半点都不在意,让他难过的只是以后再也见不到小师叔了。
他怔怔站在桥头,神情有些恍惚。
“如意,你这是要去哪?”碎石滩上的妇人停止了讨论,当中一位穿着朴素的中年妇人抬头问了他一句。
“嗯,婶子,我去找郎中先生。”秦如意回过神来,嘴角勉强扯起一丝笑容回答了妇人。
妇人正是秦如意小时玩伴成福贵的娘亲,因三个孩子自**好,平日里成秦陆三家来往也较为密切。
在秦家两位老人相继病倒后,妇人看这孩子手忙脚乱便于心不忍,常提一些自家种的菜送上门,也会顺手帮忙做做饭洗洗衣裳。
听到少年郎又去找郎中,妇人停下了手头活,起身走过来问道:“你爹身体又变差了?”
秦如意点了点头。
“唉……秦老哥怎么会如此遭罪哦?”
妇人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又接着道:“唉……这一年七月十四也太邪门了,咱这城西孙老头、莫老太太,还有老更夫刘老头,明明白天里头还好端端的,过了个夜说没就没了。听说你娘那个村子的老婆婆和她那傻儿子是这样。那走街串巷卖糖葫芦的牛二郎还说,城北和城南也分别有几个老弱病残也是在昨夜一起没了嘞。你说这是啥鬼日子?不会真闹邪秽了吧……”
妇人一阵唉声叹气,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接着又抱怨死一下了那么多人,自家男人也不得不被拉去帮忙办后事,地里的活都顾不上了。
“一夜死了那么多人?为何会这样?”秦如意不禁皱起眉头。
如果只是一两个老人过世很正常,但一夜之间那么多老人或身体有残缺的人集体去世,这种情况太反常了,特别是韩婆婆和舒树,自己昨日还见过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