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世间人神妖魔共舞。强者为王为尊，弱者苟且活着，这个世界的格局像是从来没有改变过，不过是主宰者换了一茬又一茬而已。

看着沉默无语的少年郎，明心大师停止了发问，却依旧带着笑意道：“是变好了，还是更坏了，还是不好也不坏，这就要等你以后看了更多更远的地方，经历更多的事，你才能下定义。”

“那在小师叔看来，比起以前，现在的世间是变好了还是更坏了？”秦如意挠了挠头，今天的小师叔有点反常啊，但他又说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小师叔也没法给你一个准确定义。今天跟你讲那么多无关于佛法的话，是希望你能记住一点——除了魔族，无论人族神族还是妖族，当年绝大部分的争斗都只是立场不同，没有绝对的好与坏之分。”

明心大师又喝了一大口酒，对着少年郎语重心长道：“不过你一定要记住，我们千万不要因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强者，便欺压弱者。更不要因自己是个弱者，而妄自菲薄失去信念。”

小师叔今天讲的道理很浅显，一瞬间让秦如意想起蔡夫子之前讲过一个人神妖魔大战的远古故事。

不过秦如意不知道今天的小师叔为何失去了往日的从容淡定，完全不像平日里的那个得道高僧嘛。

秦如意点了点头，但没有多问，他知道小师叔从来不说废话，自己只需要记住就行了。

沉默了一小会，秦如意又小声问起：“那么，小师叔知道青神宗吗？”

“咳……”

明心大师清了清嗓子，知道始终还是躲不过这个问题，只能讪笑道：“青神宗确实是个专门炼丹的仙家门派，炼出来的各种丹药还真有一定功效。只是这世上大多数所谓的逆天改命，或许只是这个人本身就是这种命，而不是真的靠外力改变了自己命运。”

或许不忍心打击少年郎的一片孝心，明心大师又接着道：“俗话说的好，尽人事听天命，不管人的命数最终会如何，我们都不要放弃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

秦如意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午时，他想跟小师叔告辞，早点进山再扛条大货回来，接着这两天就着手准备带老头去一趟中土神洲。

明心大师仿佛看穿了少年郎的心思。

他伸手掏了掏袖子，取出一串细长檀木手串，笑着说道：“如意，你叫了八年的小师叔，也给小师叔买了好几年的酒，小师叔从没回赠你点什么。么得法子，出家人身无长物，这手串是寺里批量制作出来送一些大香客的，不值什么钱，小师叔送你一串，权当还了你这些年的酒钱。”

秦如意正想摆手拒绝，不料那手串竟仿佛长出了灵性，嗖的一声，如水蛇般窜出明心大师手掌心，套上了少年郎手腕后灵活的缠绕了几圈，就此牢牢缠住秦如意的手腕。

天地间顷刻静籁无声……

接着便有一阵微风吹过，大菩提树竟落下许多叶子。

“如意你记住，但凡因果都需了结，有些事情我辈之人该当仁不让，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你以后不需要介怀于心。去吧去吧……”

说完，明心大师站了起来，径直走向木屋。

秦如意一脸懵逼，小师叔今日居然不讲经学，反倒像夫子般讲起了大道理。

最后他只能跟着站起身来，目送小师叔的身影走进禅房。

少年郎原地站了良久，才双手合十对着禅房深鞠了一躬，沿着另一边的山路快步下山。

禅房内的木榻上，明心大师盘膝而坐，那副高大伟岸的身躯像是缩小了一大圈，变得枯槁干瘪，苍老无比。

这个仿佛已耗尽了所有精气神的老和尚双手合十，轻声颂了句佛号。

“阿弥陀佛，以前欠下的债，今日便一并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