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捉虫】羊羔酒(1 / 2)

拜年跟拜年也不一样。

寻常人家晚辈给长辈拜年,那是正理,不去不行。但如高门大户中,纵然是血脉正统,若果然不受宠,可能逢年过节连近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想去都不行。

董春门下有正式弟子三人,他们又各自收徒,再算上董春自己的两个亲儿子、一个亲女儿生的孙子孙女们,三代超过两位数。

但真正在这位师公、祖父外祖父跟前得脸的,寥寥无几。

莫说平时,便是到了年节,几位董公子、董夫人想来给老父亲请安,也得先揣度他老人家的意思,才敢想要不要让孩子露脸的事。

这么些年了,得过董春一句夸赞的孙辈们,加起来也不过一掌之数。

而能留在膝下尽孝的,干脆没有。

瞧不上。

就是实实在在的瞧不上。

远的不说,庄隐名下两位弟子,一个还在跟乡试较劲,另一个倒是顺顺当当在翰林院窝了几年,可时至今日,连董府的门儿都没摸到呢。

庄隐自己都不敢提。

故而听了这话,他是真心羡慕。

这厮到底什么运气哇!

别说庄隐,就连汪扶风自己,都有点惊讶。

他这阵子确实常来师父跟前侍奉,也多多少少存了点给小徒弟铺路的意思,但可真是半句没跟提。

原本想着,若来日子归中了进士,再说这话,想来师父他老人家便有七、八分可能点头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

饶是纵横官场多年,此时此刻,汪扶风也难免有些喜色,“是。”

见董春不再说话,微微闭上眼睛养神,汪扶风想了回,轻声道:“夜深了,凉,我扶您回屋歇息吧。”

董春不做声,依旧闭着眼,只朝他摆摆手,示意自己倦了。

汪扶风便不再多言,又行了一礼,重新退出去。

出去时,就见庄隐还在原地等着,看过来的眼神十分复杂。

汪扶风朝他打了个手势,两人脚步放轻,鬼一样滑了出去,半点动静都没有。

离开董府时,夜色已深,浓重的夜幕中只有几盏灯笼在寒风中摇摆。

“恭喜。”说这话的时候,庄隐发自真心。

一个门派要延续,总要有人挑担子,若果然三代有人冒尖儿,来日他的后人和弟子也会跟着沾光。

是好事。

汪扶风还了一礼,不便多说,师兄弟二人就此别过。

直到上了自家轿子,看着面前厚重的轿帘缓缓落下,隔绝外部所有视线,汪扶风才缓缓吐了口气。

这惊喜固然来得突然,但他自信秦放鹤能撑得起。

只要没有意外,初一之后,他就能光明正大地以“董阁老的徒孙”自居,而非仅仅是汪扶风的弟子。

人还是同一个人,只是换了个称呼,一切就都不同了。

好处很多,但风险,也很

大。

秦放鹤年纪终究太小了,即便下一科顺利高中,也才十九岁,羽翼未丰,陛下肯委以重任么?

轿子开始往回走。

经验丰富的轿夫会自动调整力度和节奏,乘轿者非但不会难受,合着微微弹动,反而很有几分惬意。

汪扶风微微向后靠了下,听着轿杆发出的细微摩擦弯折声,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他既然收徒,就一定能护得住!

只管来就是了。

回到家时,汪扶风略绕了点路,从秦放鹤所在的小院子经过,眼见依稀有灯光漏出来,便推门进去。

秦放鹤正泡着脚看新到手的邸报。

这是年前发行的最后一期,足足比平时多了三四页,内容极多,需得慢慢消化。

听见秦山说汪扶风来了,秦放鹤有些意外,忙放下邸报,就要擦脚。

“行了,别忙活,继续泡着吧。”还没擦完呢,汪扶风就进来了,大马金刀往上首一坐。

话虽如此,这泡着脚说话……

秦放鹤还是飞快地擦干水渍,穿了鞋袜,又要亲自去给汪扶风端茶。

汪扶风的嫌弃毫不遮掩,“你那才搓了脚的手!”

秦放鹤:“……”

没搓!

还没来得及搓!

嫌弃完了,汪扶风又故作轻描淡写地把初一带他去董府拜年的事说了。

“你师娘不是给你准备了好些鲜亮衣裳?明儿都穿了,我亲自看看。”

董府?

董春?!

秦放鹤的眼睛都微微睁大了,心脏怦怦直跳。

第二天开始,朝廷正式放假,皇帝也写了最后一回福字后,正式封笔。

除非紧急军务,年前就不办公了。

各处衙门也只派了人轮值,一干大小事务,皆留至节后再办。

秦放鹤果然在汪扶风和姜夫人面前又来了一把换装,夫妻二人齐上阵,反复斟酌,最终选定两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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