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师雁行发现了一种非常奇怪的现象
城内数家酒楼食肆的掌柜的对她颇有敌意
论理儿, 大家同在一个盆里抢食吃,有些龃龉再正常不过,但师雁行素来追求长线发展,从不轻易与人结怨, 更何况是这种大范围的不对付
师雁行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十一月底收到来自衙门的帖子, 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有衙门的管事来给她送帖子,说是过几日要针对来年州衙和州学的伙房进行招标,问师雁行愿不愿意参加。
自古以来, 就属朝廷的钱最好赚, 而这两处从来花的就是朝廷的钱。
明摆着的肥差。
这两处买卖轻易不对外公布, 一般提前就被内部瓜分了, 外人都沾不上手。想当初在五公县混得那样如鱼得水,想捞县学布料、制服供应的差事不也百般艰难么
想必这一年来诸位同行们都切身实地感受到了来自师家好味的冲击, 年关招标将至,大家伙儿都担心这匹黑马杀得六亲不认, 绝了大家伙儿的生路
有这个未解决的矛盾冲突在, 本地商户们对师雁行能有笑脸儿就怪了
师雁行自然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她忙亲自招待那管事, 又命人上茶, 上好茶,还单独准备了个红封。
管事喜她会行事,且又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便是只这么看着也赏心悦目不是也爱多说几句。
“知州大人是看重姑娘的, 这才巴巴儿打发我来下帖子,若换了旁人”
师雁行捏着那帖子,感慨万千。
托师门的福,自己少说少奋斗了五年, 如今也算州城内第一流的商贾了。
“承蒙大人错爱,无限惶恐,”师雁行又说奉承话,“只是大人人多事忙,似我们这些商户,哪里能日日记着您老是大人的心腹,外头多少人想给您老请安都不成呢,亲自登临鄙宅,着实蓬荜生辉。平时我口头虽不说,可心里都明白着,若非您老事事想着我,哪儿有我如今的好日子”
那管事便飘飘然起来,满面红光摇头晃脑,十分受用。
胡娘子已经捧了托盘来,里面赫然一个红封,另有一包银锞子。
“大冷天的,辛苦您老跑一趟,且拿去打壶热酒吃吃。”
红封里装的是银票,给管事的,银锞子是给外头随行的吏员的。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越是这些小人物越要面面俱到才好。
管事的越加满意,忍不住对师雁行说了知心话。
“我观大人的意思,只要师老板去,那供奉便是铁板钉钉喽”
师雁行道了谢,略一沉吟,道“劳驾您稍等,我手书一封,请您转呈杜大人。”
那管事得了实惠,又又吃又喝,如何不肯当下一摆手,只管她慢慢写。
不多时,信得了,师雁行亲自送出门去,看着轿子走远方回。
“她现写的”
那边杜泉看了信,又将管事的叫回来问道。
管事点头,“是呢,给老奴的时候墨迹未干,略吹了吹才装进来。”
杜泉又瞧了那信两眼,轻笑出声,“她倒是个乖觉的,罢了,你去吧。”
晚间杜泉回后院,见潘夫人正在灯下整理各处送来的年礼,随口问了句,“师家好味的也有了”
潘夫人笑吟吟道“头一波就到了,我瞧着有几块皮子倒好,已预备留出来给老爷做几件袄子穿。”
顿了顿又道“冷不丁的,怎么偏提起她家可是又出什么新花样了”
杜泉就把信上的事说了,潘夫人一怔。
“主动放弃州衙供奉”正给鱼阵拆头发的江茴一愣,“为什么”
多好的机会呀,几乎就相当于杜泉主动捧过来的买卖。
放弃了多可惜呀。
“娘,有点儿疼。”鱼阵委屈巴巴道。
“哎呦,”江茴骤然回神,低头一瞧,自己方才走神,竟把小姑娘的头发拔下来两根,顿时心疼得不得了,“瞧娘这没轻没重的,我给你吹吹。”
师雁行过来看了眼,笑道“早饭时我就说了,不过是约着出去做些捶丸、投壶之类的游戏,何苦编那样繁琐的发式固定了一日,再拆可不艰难”
随着师雁行的崛起,江茴和鱼阵也跟着成了新晋宴会热门客人,时常有人请她们过去玩。
虽大部分都推了,可到底也少不得交际,一来二去的,鱼阵倒是跟几个武官家的岁数差不多的小姐们熟络起来,今儿就是有人请她过去玩的,大半晌才送回来。
“好看的”鱼阵怕她们不许自己再编头发了,立刻表达立场。
江茴和师雁行都笑得不行,又亲自取篦子来给她顺头发。
这几年营养好了,原来的黄毛小丫头也渐渐标致起来,头发养得又黑又密,瞧着很像那么回事了。
江茴见鱼阵衣裳上不少泥点子,断不是单纯捶丸或投壶能有的,就问她今天还玩什么了。
鱼阵乐呵呵道“还骑马来着”
江茴“做什么了”
鱼阵听声音不对,下意识缩脖子,小小声试探着说“骑马”
多危险呐江茴顿时就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深吸一口气,才要开口,就被师雁行按下了。
“这可真了不起,”师雁行按住躁动的江茴,若无其事地笑着问鱼阵,“这可不是谁都敢的,还有谁骑来着有人教你们吧”
鱼阵笑嘻嘻点头,说了两个姑娘的名字,爹都是本地武官。
说是当时一二十号人跟着,数位驯马师,骑的也都是性情温顺的小矮马,并未出门,只由驯马师牵着在后院演武场溜达了两圈过瘾。
江茴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只仍有些后怕。
师雁行笑着鼓励了鱼阵一回,又马上打压了下小东西嚣张的气焰。
“不过可别得意忘形,马儿不是好骑的,若闹起脾气来,摔在地上会出大事。日后若想骑马,必要有可靠的人在旁边跟着,不然纵使谁说什么不好听的话激你,你也不要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