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时的沃森用外表迷惑女老师,用话术打动男老师。他总是保持着合适的伪装,就像在不同的晚宴上挑选得体的礼服一般。
在德高望重的老教师面前他像是个聪明机灵又贪图玩乐的天真孙辈,在刻板严厉的老师面前他又成了好学上进但却受限于天赋才能的笨学生。选择成为神父实在是对他表演才能的浪费。
相比下自己就显得沉闷许多。“沃森多带着你的朋友出去逛逛,椋鸟都要在他的头上安家了。”不少老师都这样打趣过。
抬头已是月悬中天,璀璨星河仿佛燃烧的幻梦,夏夜里生命成熟饱满的芬芳从周边传来。万物生长,蓬勃欲发,一切都在这热烈甜美的气息中酣睡。
朱利安对这样的夜晚有些陌生,城市灯火已经将星空蒙蔽的太久,而即使在郊野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感受。
儿时的自己好像常常在冬日黄昏步入庭院后的树林,在清冷的薄暮里看着树梢间的天空渐渐隐去颜色,又在灰蒙的混沌中看着星辰如繁花般次第盛开,空气中沉淀的是松枝的清苦与落叶枯腐的气味。
等等,这样的场景又是发生在哪呢?朱利安敏锐地感到一丝怪异。自己出生在旧大陆的港口城市,即使在冬季吹拂的也是温暖潮湿的海风,小时候从来没有过苦寒的感受。印象里最深刻的也是在夏日里看着海潮涨落,翻滚的白浪像是闪亮的鱼鳍。
远方隐约传来不真切的呼喊,打断了朱利安的思绪。树影中走来一队庄园护卫,从装备看得出海顿家族在他们身上并不吝惜投入。
像德尔塔矿石被用来反制法术,阻碍施法,一般被做成戒指或项链提供防护,开采与加工的渠道都有着严格把控,在黑市的价钱抵得上十倍重量的黄金,而面前的每个人都戴着这样的戒指。这在协会里也是算得上极其奢侈的投入,大量使用难免被审查委员会质询。
后面有两位还背着新式转轮机枪,这是协会的新发明,即使是军队现在也没有被允许采购。朱利安有幸参加过它的出场式,被施加防护术的目标几秒内就在撕裂声中化为粉尘。没有提前防备的术士面对它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据说到场的术士中有几位回去就起草报告要从此退出一线工作。火药在发明之初被嘲笑是手艺人的烟火玩具,现在终于要把高高在上的术士们扯下云端了。
“朱利安先生,您没事吧。”护卫的首领是个身高和肩宽都有些夸张的中年男人,尽管他是在对着朱利安微微躬身,但是朱利安还是得挺着脖子尽力抬头才能看清他,和善的面容与体型有着鲜明的反差。
“真是辛苦你们了,敌人已经离开,应当是安全了。”朱利安很佩服他们的忠诚与勇敢,能在这个时候前来。护卫们的装备固然精良,可是碰上安东这样的大宗师和普通人也并没有区别,更何况他们中只有那位首领对朱利安的感知有一些阻碍,能在协会行动部门中算得上优秀,这在今天已经算是难得了。
即使在“大撕裂”前拥有超凡力量的人仍然大量活跃在政界、商界、军队甚至城市黑帮中,因此产生的混乱层出不穷。而战争开始后锈河逐渐成为超凡者们的死线,协会、法皇厅都撕下了以前温和的伪装,用尽各种手段收拢术士与能力者,在锈河血战的磨坊中搅碎灵魂与肉体。
等到战争结束后普通民众惊奇地发现生活中再也没有超凡者的身影,两者间已经竖起厚重的壁障,达到一定水平的超凡者们都被送入协会或者法皇厅编织的舒适襁褓里,只在必要的时候显露獠牙。
跟随护卫们回去的路上,月亮正向着群山滑落。在庄园会客厅里,等着朱利安的是出乎意料的深夜来客。